男子的表情突然變得犀利,甚至有點猙獰。他說道:“我當然知道,我這兩條腿,就是拜這對狗男女所賜!當年,我與崔云光同是幽明谷的弟子……”一說幽明,靳冰越便忍不住動容插嘴道:“你說的,是已在江湖絕跡多年的,傳說中收藏了七十二路武學典籍的幽明谷?”
“正是?!?/p>
男子凄然一笑,看來你還有點常識。他繼續(xù)說道:“崔云光是谷主的幼女,雖不習武,但她熟讀了所有的典籍,那時候,她在一旁念口訣,我便依口訣練武,我們配合得天衣無縫,可藍沖突然出現(xiàn)了,崔云光為他而冷落我,疏遠我,她只將我當作可利用的工具,一門心思都傾注在那個來歷不明的男子身上。后來,他們還成了親?!?/p>
“成,成親?”靳冰越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男子繼續(xù)說:“就在成親的當晚,藍沖利用他從崔云光那里騙來的機關圖,潛入密室,盜取了所有的武學秘籍。幽明谷的人發(fā)現(xiàn)他,他便肆機以崔云光做要挾。那個時候,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自己到幽明谷的目的只是為了偷取秘籍。甚至不惜欺騙崔云光的感情。哼,崔云光,她那個時候的表情真是可笑之極。”
男子停頓下來,似在回憶。
靳冰越忍不住繼續(xù)追問:“那你的腿,和崔云光的眼睛,都是在那場打斗中受的傷?”
“沒錯!”男子咬牙切齒道,“藍沖用我最擅長的綺翼分張斷了我的腳筋,我便知道,那是崔云光私底下教他的,若不是那個絕情絕義的愚蠢女子,我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幽明谷也不會從此一蹶不振。我恨她。這些年,我想方設法的找她,直到,我聽說有人雇傭紅袖樓去找藍沖。我知道,那一定是崔云光?!?/p>
“可是,你既然知道她雇傭了紅袖樓,就應該知道,來這里的,未必會是她本人?!苯讲唤樞?。
“我當然知道?!?/p>
男子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知從衣袖里撒了什么東西,白色的粉末在靳冰越的頭頂漸漸化成無形的香氣,像是江南的茉莉,帶著雨后的清甜。男子狂笑起來,道:“這是我用畢生心血研制的青煙奪命散,除了我,天底下無人可以解此毒?!?/p>
靳冰越頓時臉色大變。
她不是沒有聽過——青煙奪命——殘忍的巨毒,早已在江湖聲名大噪。中毒者會經(jīng)歷一個漫長的毒發(fā)過程,也許幾日,也許幾月,甚至幾年,這會因人的體質(zhì)與內(nèi)功的深淺而不同。據(jù)聞此毒是由一個名叫秦樓的人研制的。而秦樓來歷不明,行蹤也不明,好像是橫空冒出來的,沒有誰能說得出他的身世背景。
莫非此人就是秦樓?
靳冰越眉心一擰,仰面看上去,對方好像洞悉了她的心思,點頭笑道:“沒錯,我就是秦樓?!?/p>
靳冰越面露凄然,揶揄的笑道:“你想要我替你殺了崔云光和藍沖,然后,用他們的人頭來換解藥?”秦樓聽罷哈哈大笑:“靳姑娘不愧是聰明人。但你只說對了一半。我不要藍沖的眼珠,我要他的人頭。而我也不要崔云光的人頭,我只要她的眼珠?!?/p>
這世間的感情。千百千萬種。受愚弄受辜負的。或許,到頭來便都能氣壯山河的怨一句。
只怪當初——
有眼,無珠。
“可是,如果我告訴你,崔云光已經(jīng)死了。你又如何?”
靳冰越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當初,她闖進客棧,倒在地上的崔云光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她和兇徒在糾纏時,對方拿短刀刺穿了她的心臟。已是回天乏術。也正因為那是一個死者在彌留之際絕望的哀求,所以,靳冰越才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