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未來的擔憂在照相的那個瞬間就已經(jīng)可以看了出來。劉磊的眼睛似乎和張開的嘴極不協(xié)調(diào),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知道,小月河畔的學生公寓將是自己的下一個驛站。
劉磊收起照片,站了起來,順著河堤繼續(xù)走。在前面的橋上,他停了下來,本想過橋看看,但還是退了幾步。他看看已經(jīng)離得很遠的住處,搖了搖頭,順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夜晚的公寓周圍,臭氣更加明顯,也許是因為昏暗的環(huán)境讓人的嗅覺更專注。他慢慢地上了樓,回到屋子。
趙涵和王洋都回來了,張文亮和他的女友坐在床上,四個人交談甚歡,見到劉磊回來,他們像是看到了救星。
“劉磊,玩會兒撲克吧,我們升級三缺一?!?/p>
劉磊知道三缺一的原因,那就是還在自己床頭敲電腦的王洋。他笑道:“好吧,來兩局,不過可不能太晚。趙涵,你別忘了,明天還有面試呢。”
趙涵點頭同意。
幾個人玩到十點多點兒,劉磊有些困了,今天搬家耗了他不少體力。他放下了手中的牌,招呼趙涵一起睡覺了。
王洋明天還要上班,于是配合地把燈關(guān)上了,而這時,讓劉磊尷尬的事情出現(xiàn)了:那個叫龍秋的女孩兒竟然沒走,和張文亮睡在了一張床上。
“怎么可以這樣?”劉磊想著。以前在學校里,男女生都是分樓入住的,現(xiàn)在來了朝陽學生公寓,異性宿舍交雜不說,難道連人都可以混?。康窍氲烬埱锸菑拇笈d趕來的,也許沒安排好,劉磊也就沒太在意,他把頭背向墻,帶著一天勞頓留下的倦意,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半夜里,劉磊醒了過來,不是因為做了什么噩夢,也不是因為想上廁所,而是因為他的床在不停地“吱吱呀呀”地響著。他聽到了下鋪張文亮和他女友的喘息聲,也聽到了身體和被子摩挲的聲音。
劉磊無語了,他調(diào)了個身子,把臉面向?qū)γ娴匿佄?,趙涵和王洋睡得正沉,打著微鼾。作為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他知道床下正在進行著什么,也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性,畢竟是生活的一部分。
劉磊明白,張文亮和他的女友已經(jīng)把動作放得很輕了,當他翻身的時候,下鋪突然停止了動靜。頓感尷尬的他故意裝作還在睡眠狀態(tài),假模假式地“吧嘰”了兩下嘴,均勻了下呼吸,一動不動。不一會兒,下鋪的聲響又繼續(xù)了。
劉磊能想象到兩人因為怕發(fā)出響聲而憋得通紅的臉,他看著窗簾縫邊露進來的月光,心里感嘆著:偌大的北京城已經(jīng)讓他們這群“螞蟻”壓抑得太久了。換作那住在大房子里,睡在大床上的有錢人是無法想象這樣的生活的,他們也許會給床下的兩個人安上“齷齪”的標簽,但他們不知道,這就是蟻族的生活——即便是性,也只能是偷偷摸摸,唯恐讓同屋的其他人知道。
劉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入睡的,他只記得腦子里像幻燈片一樣放映著大學里的寢室生活,一張、兩張……直到幻化成夢境中的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