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回到了他身邊。他藍色的眼睛為她放光,又為她所迷惑,他的臉龐充滿生機,頭發(fā)已是亂蓬蓬的一團了。她靠近他,靠近這具黑衣裹著的高度緊張的身軀,把手搭到他的胳膊上。他還是紋絲不動。她那深藏著記憶的目光掩蓋不住她的激情,目光深處透著本能的熾熱,抗拒著他,也吸引著他。他還是他,艱難地呼吸著,發(fā)根下浸出了汗水。
"你要娶我嗎?"她語調(diào)緩慢、遲疑地問。
他真怕自己說不出活來。他深深吸了口氣說:"是的。"
她又激起了他的情感。她一只手輕輕搭在他的臂膀上,微微前傾,作出一個奇特的、本能的擁抱動作,一張嘴巴就堵了上來。這嘴巴丑得可愛,他真受不了。他自己的嘴巴印在她的唇上。漸慚產(chǎn)生了反響,力量與熱情在這里匯合了,他似乎感到她在沖擊他。他受不了,挪開自己的嘴巴時,他已是面色蒼白、氣喘吁吁了,只有那雙藍眼睛還透出專注的神態(tài),而她的眼睛則是在沖著黑黝黝的蒼竅微笑著。
她慢慢移開了自己的身子。他要離開此地,他實在受不了了,就在他拿不準該不該走時,她卻離開了他。
他一氣之下作出了決定。
"我明天來對牧師講。"他說著拿起了帽子。她毫無表情地看了看他,深邃的目光中沒有表示出答案。
"那樣行不行?"
"好吧。"她答應了,但那只算回音,不是句子,也沒什么意思。
"晚安。"
"晚安。"
他離開了她,她仍然毫無表情地站著。然后她為牧師擺好茶盤。由于要用桌子,她把水仙花放到旁邊的飯櫥上,看也沒看一眼。不過,花兒的清涼氣息觸到她手上,余香彌漫了好一陣子。
他們互相都是陌生的,永遠會陌生,而激情對他是巨大的折磨。親昵、擁抱、陌生的接觸!受不了,他不忍心去接近她,去感受他們之間那陌生的情分。他一頭鉆進狂風中去。天上云絮紛紛,月光流瀉著。有時,高高的月亮閃著銀光掠過晴朗的云隙,有時又被閃著絳紫光圈的云朵吞沒。忽而一片云,一片陰影;忽而又一道銀光,像一縷蒸汽。整個天空上云海翻騰,黑暗與光明交替著,紫色的巨大暈圈與蒸騰著的月光交相輝映。一會兒月亮露出來,如水的強烈光線刺得人睜不開眼睛,一會兒又鉆進云絮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