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以奇,貝司手, 生物系大三。他們習慣叫我小田,如果你也習慣了,歡迎隨時這么稱呼我?!毙√锬樕系男θ荼却巴獾奶栠€要燦爛。
“張森,鼓手兼寫歌詞的。曲詞雙絕,為人厚道肯干踏實,聰明好學,至今單身,哲學系大三,你叫我阿森吧?!卑⑸坎晦D(zhuǎn)睛地盯著丁香,想知道自己中間插進去的那一段“征婚式”臺詞會不會引起美女的注意,結(jié)果卻很沮喪地發(fā)現(xiàn),丁香那脈脈含情的大眼睛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我。
“我,其實不用介紹了,三石,彈吉他的。具體的上周劉老師不是讓我寫了個報告,說是參加全市高校優(yōu)秀社團選評的,他說也給校報發(fā)了一份,估計你也看了,從這樂隊還沒影兒開始,到現(xiàn)在這副慘淡經(jīng)營的模樣,我在報告里已經(jīng)老老實實地交代了?!?/p>
我看著丁香,正如丁香看著我,可能我們彼此都想從對方眼睛里讀出一些什么東西來。她想知道,這個在上屆校園歌手大賽中獲得第一名的男生,這個杉大里面已經(jīng)頗有名氣的“吉他王子”,他到底在心里埋了怎樣的故事。而我想知道,我對面的女孩除了那可以讓人“從學五食堂排到學一”的美貌,她還有著什么。也許,我并不是想知道什么,我只是掙扎在自己無可救藥的情緒里,我缺乏與人為善的耐心,在這段日子里,任何一個試圖深入樂隊的話題,都仿佛玫瑰花里的刺,一不小心,就會扎傷我。
丁香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嘴角勾勒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是的,我看過那份報告,可它只是一份干巴巴冷冰冰的公文,某年某月某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所有有血有肉的詞匯都被刻意地淡化了,我想知道――”說到這里,她頓了頓,用幾乎可以化開一切堅冰的眼神掃過我們?nèi)齻€人,一種很溫暖很舒適的笑意,“可以說我很好奇地想知道,一個關于你們樂隊的真實故事?!?/p>
“可以么?”
一時間,一種靜默在屋子里悄悄彌漫開來。
然而,我們無法拒絕這樣循循善誘的采訪。于是,我警覺地預感到,丁香會把我們心頭所有的門都一一打開,無論那里面開滿鮮花,還是結(jié)著血跡斑斑的傷疤。
“那么,從哪兒開始呢?”我開始繳械了。
“樂隊最初的歷史,最初的成員,構想,和你們?yōu)槭裁窗炎约航凶觥F搖樂隊’?”說到最后一句時,丁香頓了頓,臉上浮出一個俏皮的微笑。
我也笑了,這是個很多人一開始就問過的問題,也許任何一個名字都會被問及它的起名原因,無論是深埋在大西北沙漠里某顆碩大的衛(wèi)星,還是一個呱呱落地什么都不懂的嬰兒。這個世界需要給所有的事物命名,這樣,世界才便于在這個名字和那個名字之間做出區(qū)別,然后進行分類,再然后,進行管理。
“三石,我們的樂隊需要一個名字,得認認真真地想一個好名字了?!蹦鞘侨昵耙粋€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下午,勺子一邊用他專用的木頭勺子舀著飯缸里的方便面,一邊歪著腦袋的提議。那個上午,小田正代表我們和他自己去上馬克思主義政治理論課,如果老師點名,他將用不同的聲線從低音、中音到高音以及顫音分別答“到”。盡管這場“演出”的報酬是學五食堂的大盤雞,但考慮到勺子、阿森和我三個人進行分攤,我們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我和阿森都還躺在床上,區(qū)別在于阿森用“背臥式”,而我用的是“仰臥式”。我正盯著自己床頭的那張碩大的Beyond樂隊的海報發(fā)呆,而阿森正支著手肘在翻看一本樂譜。我們都是厭煩機械式上課的孩子,尤其當課程的內(nèi)容也同樣枯燥無味時。
“勺子,你說我們?nèi)笔裁??”我這樣問勺子只是為了激發(fā)彼此的靈感,關于名字,我們的祖先有一套古老的說法,缺什么可以在名字里補什么,作了這種相應的補救之后,擁有名字的實體或許會有些“轉(zhuǎn)運”的趨勢,所以我試圖從這個古老的角度對我們樂隊的名字進行構想。
“什么都缺啊,沒有錢,沒有排練的地方,沒有好的設備,沒有好的曲子……”勺子的思路在我的提示下一不小心轉(zhuǎn)到了牢騷上面。事實也確實如此,我們是一群愛好音樂的蟲子,卻缺乏在愛好下生存的基本技能。好在我和勺子的家境都還可以,趁著剛考入杉大不久的熱乎勁兒,在爹媽面前連哄帶蒙,搞了一筆小小的錢,但當我們真的開始用這筆錢認認真真地計劃我們的樂隊時,又發(fā)現(xiàn)我們這筆錢真的算不了什么,我們什么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