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崢……跟你還好吧?”
“嗯?!泵讞畹溃拔覀儼滋焐险n,又不一個系,空余時間還經(jīng)常各自去畫室,真正接觸的時間并不長?!?/p>
“嗯,韓崢應(yīng)該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彼袷窃趫远ǖ馗嬖V自己。
“當然?!泵讞铗嚨叵氲筋孪词依锸冀K被放在淋浴池低處的花灑,他相信那必然出自韓崢的“有心”,不由微微一笑。
韓進遠下午難得在家,這會在書房小憩。米蘭收拾完衣物,敲門進去,把和米楊商量的周末住校的事和他說了。韓進遠皺眉道:“你們幾個怎么都不愿意回家呢?”
米蘭詫異:“我們幾個?這么說,韓崢也……”
韓進遠點頭:“他說他周末和人有固定活動,最近都不回來了?!?/p>
“哦?”米蘭愣了楞,輕輕搖頭說,“韓叔,也許我和米楊不在,他就會回家的。”
“胡說。”
米蘭知道他是為了掩飾才否定自己的話,卻也只好微微苦笑。
韓進遠饒有深意地嘆息道,“小崢這孩子也到了談戀愛的年齡了吧?”
米蘭方才那個勉強的微笑本來已經(jīng)要斂起,頓時一僵。她略一遲疑,道“韓叔,這也是挺自然的事,你不會這么刻板吧?呵呵?!睘榱俗寶夥蛰p松些,幾秒后她努力讓笑意再次加深。
“米蘭,你就和我女兒沒什么兩樣。你又是那么早熟、懂事;所以我也就跟你直說了吧:我真的是很擔心。”韓進遠身體陷進大書桌前的皮椅里,逆光下的臉顯得更加陰郁,他嘆氣道,“你試想看看,如果米楊談戀愛了,你會怎么想?”
米蘭大驚,有些了解到韓進遠在害怕什么。
“韓崢已經(jīng)上大學(xué)了,本來談戀愛這種事,對這個年紀來說根本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他這孩子那么心高氣傲、又任性、又不夠成熟,一旦受到打擊,他……”
米蘭右手的拇指下意識地摩挲了兩下自己的左手背:“沒有那么嚴重吧?韓崢和米楊的情況怎么會一樣?”
“米楊和普通人不同的地方一目了然,而韓崢的不健康卻不是能一眼看到的。他有癲癇,我們是老早就知道的,也絕不可能因為這個而產(chǎn)生嫌棄;可外面的人怎么想、能不能接受這個不健康的他,實在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p>
“韓叔,何必為了件根本沒得到確定的事操心?何況韓崢的病,我從來不覺得是什么大缺陷……”米蘭嘴上在努力說服韓進遠拋開他的煩惱,心里卻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苦澀來。她沖韓進遠寬慰似地笑了笑,才走出了他的書房。
韓進遠的預(yù)感沒有錯:韓崢近來的確與同校的某個女生走得很近。那女孩名叫葉純,是壁畫專業(yè)的新生。由于大一的壁畫和油畫專業(yè)同在基礎(chǔ)部學(xué)習,第二學(xué)年再進入各專業(yè),兩人就這么認識了。葉純長得很漂亮,畫畫也好,很快被系里系外賦予了“壁花”的頭銜——壁畫系之花。
韓崢無疑也是搶眼的。他是這一屆油畫系專業(yè)錄取成績排名第一的學(xué)生;身材修長挺拔,長相俊逸,連那略嫌蒼白的臉色和他慣常流露的清冷神情也不能說是外貌上的缺點,反而為這個年紀的女生平添了幾分“浮想聯(lián)翩”的趣味。韓崢待人雖不熱忱,卻依舊稱得上舉止有禮,對每個人都客客氣氣的,和那些故意拿腔拿調(diào)故意??嶙餍愕牡哪猩徊煌K牡憩F(xiàn)得很自然,讓人產(chǎn)生距離感,卻不至于到使人討厭的地步。
開學(xué)后的第一節(jié)色彩課,韓崢的畫架正好挨著葉純的。所有學(xué)生都專注地在各自的紙上畫著教室最前方的靜物,韓崢突然姿態(tài)木然地湊近到葉純身邊,一言不發(fā)地抬起攥著畫筆的右手,在她剛畫了個輪廓的畫紙上畫了一長道,把她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