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插話。我想這么說，但是沒有。她還沒有喝酒呢，在暗淡的光線里，她的眼睛看起來帶著慍怒。愛蓮娜抬起頭來，就好像什么娛樂項目開始了。

“我沒注意到?！蔽艺f。

“但這是真的。”

“真的嘛，我沒看見馬丁戴著什么?。俊?/p>

“馬丁，”伊娃說，聲音提高了，“是個男人，他沒有珍珠。”

“你不會吃驚嗎，他戴著一塊勞力士，但我們卻不得不佩戴貝殼類動物的分泌物，在這么熱的天?！庇衅烤票淮蜷_了，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拔矣X得這對我們不太公平。是不是，愛蓮娜？”

她用她的手指摸了摸項鏈，什么都沒說。對話就這樣結(jié)束了，從來都是這樣。哈森拿來了雞蛋檸檬湯，包了餡兒的蔬菜，撒了新鮮鹽膚木葉的烤羊肉串。都是好東西，做得很好。沒什么是太貴的或者進口的，除了酒。在我的對面，馬丁和愛蓮娜都有情侶的好胃口，但格羅特吃得不多。第一道菜撤了以后，哈森給她拿來一杯熱牛奶。她慢慢地喝著，沒有明顯的滿足或不滿足。

愛蓮娜把盤子推開。在夜晚的熱氣中，她的頭發(fā)變直了。等到馬丁吃完，她就抽了根香煙。她在微笑，但眼神里透著無趣，笑是做出來給大家看的。我不知道馬丁知道多少，或者在乎多少。馬丁吃完了，大聲地嘆了一口氣，聽起來像打了個嗝。

“謝謝，伊娃。”他的臉因為喝了酒而紅潤。盛裝的打扮讓他看起來像是個精明的股票經(jīng)紀人或者律師。他的德語不嚴謹，但他的聲音替他在微笑?！斑@真是太好吃了?！?/p>

“每天都一樣?！?/p>

“正好相反。你太謙虛了，像往常一樣。”他對著我說。我沒做任何表現(xiàn)說明我看出來了?！澳憬裉焱砩嫌惺裁从媱?，伊娃？我們可以打牌，我們?nèi)齻€。還早呢。你也可以給我們看看你的珍珠?！?/p>

“明天吧，今晚有個很好的衛(wèi)星頻道電影?！?/p>

“我們可以一起看?！?/p>

“不用了?！备窳_特晃著她的牛奶。她沒有抬頭，所以沒有看見馬丁的臉。他站起來時臉上肌肉僵硬，充滿怒氣。

“那就明天吧?！?/p>

他等著愛蓮娜熄滅香煙，然后用英語和德語說了晚安。他們走了以后，哈森就把桌上的水晶盤和陶器撤走了。當確信他不再回來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和隱居者在一起了。廚房里沒有聲音，只有洗碗機有節(jié)奏的嗡嗡聲，還有開著的窗戶外面?zhèn)鱽淼钠嚶暋?/p>

“你特別的無禮?！痹诩澎o之中，她的聲音非常響亮。我抬起頭，她正用她明亮而反常的眼睛看著我。

“關(guān)于什么？”

“關(guān)于——”她抓了一下她的項鏈，搖了搖它?！拔乙屇阒肋@些珍珠是從淡水蚌的珍珠云母里面取出來的。它們特別的稀有。那些蚌可以活一個世紀，一百年才成就一顆珍珠，你應該尊重它?！?/p>

“我很抱歉，伊娃。我不喜歡珍珠所以禁不住就那么說了?！彼裁炊紱]說。我看著她，緊緊地閉上了嘴。上輩子或者下輩子她一定是只牡蠣。“我會讓你知道?！?/p>

她又生了一會兒氣。等她開始微笑的時候，我很高興?！坝幸惶炷銜庾R到你不總是對的?！彼闷鹚娘嬃??！肮o我做了這個。你知道是什么嗎？”

“珍珠粉加醋?！?/p>

“別開玩笑?！?/p>

“煮沸的牛奶，在英國我們也有奶牛。”

“你看，你已經(jīng)犯錯誤了。這是牛奶加蘭花根粉，你應該嘗嘗。它會讓你的臉色紅潤起來。”

“我不需要臉色紅潤。”

“你可以做到的。我的寶石怎么樣了？”

“不怎么樣?！?/p>

“是什么讓寶石不怎么樣呢？它們需要紅潤些的臉嗎？我已經(jīng)做好準備大吃一驚了。”

我可以選擇不告訴她。我可以明天離開，回到伊斯坦布爾重新開始。這是一種我習以為常的失敗，格羅特不會知道發(fā)生著什么，直到有一天她走進寶石房間發(fā)現(xiàn)抽屜是空的，而馬丁已經(jīng)走了。至少，對我來說那樣做很容易。

盡管如此。

“馬丁在偷那些寶石?！?/p>

“你真愚蠢?！彼f。她在解她的項鏈，然后把它們梳理出來。

“不。他在偷寶石，而且很快。你讓我為那些收藏品分類，這就是我發(fā)現(xiàn)的。按他這種速度，我想在這些寶石又亂作一團之前，我是沒辦法把所有寶石重新分類的。我很抱歉，伊娃?！?/p>

“為什么？你覺得我不知道？”她的聲音很疲倦，很單調(diào)。她的手在珍珠上摩挲著?！澳阏嬗薮??！?/p>

“你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