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找了老大、我還有徐晨等人一起策劃個電視劇,我們和制片人、策劃人聚在郊外的龍泉賓館里談了兩天,晚上實在談不動了,我們要求去游泳。徐晨當時又墜入了情網(wǎng),一有機會就離開眾人去給他的新姑娘打電話,嘰嘰咕咕說個沒完,我們決定不理他,徑直去游泳。
游完泳,頭上的血又回到了全身,腦袋不再那么大了。老大挺著個白肚子坐到我旁邊,他和我年齡相仿,因為成名早,看破紅塵也比別人早,多年來保持著一種無所事事的閑人狀態(tài),有時雄心泛起掙巴幾下,拍個電影啥的,最后總是覺得累又退下來繼續(xù)當他的閑人。
“徐晨呢?還在打電話?”我問他。
“嗯。”
“有一種人叫作話癆,他應(yīng)該叫作情話癆?!?/p>
“你以前不是也挺喜歡的嘛?”老大笑嘻嘻地看著我。
“我還不是不堪忍受逃走了,我受不了。”
“什么?”
“他對誰都是這一套,那些情話不是因為不同的對象產(chǎn)生的,而是他自己長出來的,就跟人吃了東西要拉屎一樣,他吃了東西就要說情話?!?/p>
“那你想要什么?”
“總該因人而異有點獨創(chuàng)性吧?!?/p>
“你不喜歡他這一種,你喜歡哪一種人?”他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式。
“這怎么說?”
“陳天那樣的你喜歡嘛?”
“陳天算是哪一樣?”我反問。
什么意思?看他那一臉壞笑,總不會是話里有話吧?
“就是……他好像總是過一陣子就煩了。”老大這么說,他們認識很多年了。
“可能。不知道。”我說的滴水不漏,心里暗笑。喜新厭舊?看來這是老大對他的評語,就算是吧,依然不能抵消他是個好情人,而且喜新我是看見了,厭舊現(xiàn)在還沒發(fā)生。
不過老大不會平白這么問吧?
沒過一天,謎底就揭穿了。
回城的時候,我和徐晨同車,他整天地抱著電話不放,除了談劇本就是談情說愛,估計是累了,靠在那兒假寐。他不時睜開眼睛看我一眼,仿佛有話要說,如此反復幾次,我抻著勁不理他,倒看他開不開口。
果然,車到航天橋,他憋不住了:“他們說你和陳天好上了?”
“誰說的?”輪到我一驚,馬上回嘴,“沒有的事?!?/p>
“我不能告訴你誰說的,反正不是瞎說,老大不讓我問你。”
“那你干嘛還問?”
“我想問問也沒什么關(guān)系。跟那么老的人混干嘛呀?”
“我跟你說了,絕對沒影兒的事。不外乎是有人看見我們一起吃飯,他名聲又不好,胡亂猜的?!?/p>
“你是說有人看見你們在一起吃飯便認為……”
“我也是猜?!?/p>
“你說不是就不是?!彼辉僮穯?。
沉不住氣的徐晨啊,我除了騙他還有什么辦法?我沒法談?wù)撨@件事,我除了否認別無出路。我拒絕成為陳天的風流韻事,拒絕為他的情人名單再添新頁,拒絕被人猜疑議論指指點點,可是如果我不能拒絕愛他,拒絕終歸是一句瞎扯。
我沒跟陳天說過老大他們這回事兒,我不想增加他的緊張。
想他真是個大情人的樣子,討人喜歡。有一次我們在三環(huán)路上兜風,已經(jīng)很晚,快到我回家的路口時,我抓了他的胳膊低下頭,他便知道:“怕我走這條路是不是?”他的胳膊就那么讓我抓著,一只手又是拐彎又是換檔,我看都不想看,車身一轉(zhuǎn),我知道是拐進那條小路了。車本來開得都是挺穩(wěn)的,那天卻顛簸得厲害,被我攪亂了,慌不擇路。
他總是像一眼看到你心里,告訴你他懂得,委屈也就不算真的委屈了。
我就這么一會兒欣喜,一會兒煩惱地一路想著陳天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