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鮮花擺在它里面新鮮,放在家里就枯萎。
哦,那城市,那城市。
從巴黎地鐵的“美麗城”一站出來,地面上是巴黎有名的偷渡客、妓女聚集地。這里有成群的阿拉伯人、黑人,更有鋪天蓋地的中國招牌、餐館、店鋪,因?yàn)檫@方圓不小的地方也是不折不扣的中國區(qū)。當(dāng)然,這還不是最大的中國城,中國城另有其處。
劉拉丁就在地鐵出口處的西裝店里幫他男朋友的忙。不過不是很運(yùn)氣,聽說這家店幾年前每月能有上百萬法郎的吞吐量,但如今輝煌已過,生意淡得聞不到人味。上午店里的人少,他們請了個臨時售貨員,劉拉丁則每天下午呆(待)在店里。倒是清閑得很,她大部分時間都是看著一柜臺的CD襯衫、鱷魚領(lǐng)帶發(fā)呆,活像個看大門的。東西是不錯,牌子質(zhì)量都還過硬,但人總是出問題。
劉拉丁的男友新,是個神通廣大的神秘人物。他買下了這家店以后,一直交給以前的女友打理,自己則忙著外面的很多應(yīng)酬。他十天半月才能在店里露上一面,每次出現(xiàn)也只是呆(待)上個把小時,然后就開著奔馳車消失。聽說生意開始的時候,這里人來人往的,真不錯。但天有不測風(fēng)云,半年前,他前女友鬼迷心竅的迷上了賭錢,每天去賭場通宵夜戰(zhàn)、(,)樂此不疲。(,)竟屢次透支銀兩,支付賭局。后來,不但她自己在銀行的身份被停掉了,連新的銀行身份后來也被她搞砸了。
在巴黎,個人的銀行信譽(yù)可是祖宗,亂來不得。前幾天,某個意大利的襯衫廠家,在收到了存進(jìn)該公司賬戶的提貨款以后,還是拒絕了店里的進(jìn)貨請求,人家是一定要看銀行身份的?,F(xiàn)在只要有人一查,這間店立馬關(guān)門大吉。但那段時間,新的前女友每天夜里進(jìn)賭場,白天睡大覺的功力仍然不減當(dāng)年??窟@,贏來錢,工資照發(fā)、(,)奔馳照跑。
劉拉丁本來是經(jīng)人介紹來這里打工的。離開了許陽以后,劉拉丁有好長一段時間找不到方向,但大家都勸她至少先找個能解決房租的活計先做著,不能斷炊啊。
前女友沉迷賭場之后,新偶爾會在中午過來照看一下店里的情況。他慢慢跟劉拉丁熟悉起來。劉拉丁的直率和聰穎,深得新的歡心。新常常把她跟自己那個日漸容顏粗糙的前女友比較,事實(shí)上,他跟前女友各忙各的,在一起的時間已經(jīng)很少了。新常常在傍晚的時候叫上劉拉?。骸叭ゴ蛴螒驒C(jī)好不好,我?guī)愠鋈ネ妗!?/p>
反正呆(待)著也無聊,劉拉丁沒想到,自己玩著玩著就上癮了。
劉拉丁的打工變得心不在焉了,只有新出現(xiàn)的時候,她才精神一下,平時都是昏昏欲睡。不過她一直覺得這是吉人自有天相,幾個月了,此店既不報稅也無銀行身份,竟然照常營業(yè)。雖然生意不行,一些不三不四的過往路人常常進(jìn)來翻翻衣服,挑釁地問盯著劉拉丁的臉問:“你是小姐還是太太?”媽的,她頂多能說句這不關(guān)你的事,她知道她打不過他們?;蛘呔退阌行┱5念櫩鸵矝]貨源,劉拉丁經(jīng)常坐在柜臺后面,從玻璃后面看街上行人的倒影。
話說新的前女友也是見慣了三教九流的人,她沒過多久就發(fā)現(xiàn)了新和劉拉丁眉來眼去的架勢。她有一段時間還是收斂了一點(diǎn)自己的嗜好并辭去了早晨的那個臨時工。但好景不長,賭興又起,她又開始過上顛倒黑白的日子了。這個姐姐酣睡至日當(dāng)午的勁頭兒卻著實(shí)苦了劉拉丁,有一次,劉拉丁站在門口等了有一個小時,仍不見她來開店門的影兒,手機(jī)沒人接。這種混亂的是非之地,站在大街上都提心吊膽。她在喝了兩杯旁邊咖啡館的咖啡和拒絕了三個路人的接客請求以后,終于決定罷工,天冷不說,被人當(dāng)成站街女總不是滋味吧。新的前女友在得知之后,倒是不緊不慢地應(yīng)付道:那你不是還賺了外快了嗎?
呸!
劉拉丁琢磨著要給自己爭取個名分了。
這段日子,鏈鏈思前想后,決定搬出卡若琳的住處。
卡若琳無時不在的咄咄逼人的戰(zhàn)斗姿態(tài),最終令鏈鏈變得焦慮不堪??ㄈ袅杖匀幻刻煸缙?,仍然言語犀利,仍然花枝招展。她會在早市上,跟排隊(duì)買雞蛋的阿拉伯老頭爭論,認(rèn)為伊斯蘭宗教里面對婦女的約束極其不人性;她也會買來一個大腦袋一樣搖擺的地球儀,逐個地彌補(bǔ)對剛剛加入歐盟的東歐幾國的歷史的了解,來對付隨時會在朋友之間產(chǎn)生的討論。在卡若琳面前,鏈鏈看到自己像一條被遺棄在岸上的奄奄一息的小魚,沒有力氣和光澤,如果不跳躍起來,就只能等著風(fēng)干。她越來越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姿勢呆(待)在房間里。
在劉拉丁的幫忙下,她很快就找到了一間在老式別墅里的木房子。新房東是個快樂的魔術(shù)師,房東太太是個健美操教練,房東家樓下有一間大玻璃屋子,平時會有很多鄰居小孩來學(xué)跳舞。整個院子里種滿了鮮花,房東家的屋頂上還有一個漂亮的露臺,里面經(jīng)常宴請些笑聲開朗的客人們。這房子鏈鏈很滿意。
搬家的那天,卡若琳不在,她早早地跟鏈鏈吻過,去森林了。巧的是,好久沒有聯(lián)絡(luò)的何平正好前幾天打了鏈鏈的電話,聽說她要搬家,就早早開車過來幫她的忙。何平這次是從公司倉庫趕過來,穿得像個搬運(yùn)工,他笑著過來拍拍鏈鏈:“怎么樣,大記者,最近都好嗎?”何平的眼神波瀾不驚,好像他們之間已經(jīng)隔了漫長的歲月。此前,他跟鏈鏈在幾次大型的僑團(tuán)活動中都遠(yuǎn)遠(yuǎn)地瞥見過,但一直沒有再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