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心要整垮司徒家的文家，因?yàn)榘釀?dòng)了太后下了判決，又見貼出了告示，本以為目的達(dá)到高枕無憂了，卻沒想風(fēng)云突變一切已被推翻。司徒劍南無罪釋放，連一個(gè)小小的處罰也沒有。想到這點(diǎn)，文章就恨得咬牙切齒。做了一輩子官，并已官至丞相的文章，此時(shí)也少了冷靜和老練，他明明知道單單刑部是不敢如此妄為的，其中一定有皇上的授意，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司徒家好，他文家就得跳起來。如果皇上包庇司徒家，那他就只能跟皇上叫板。

他其實(shí)敢和皇上叫板，就因?yàn)橛兴妹锰髶窝€有他大女兒是貴妃。心底里，他是很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的。

那天他帶著大女兒文媚兒來到太后的宮里，父女倆雙雙跪在太后面前。太后受驚不小，直問道你們這是怎么了，都是一家人，兄長請起?？墒俏恼聢?zhí)意不起，只說道，你能給你這個(gè)無能的哥哥做主嗎？懇請?zhí)笞鲋鳎瑒窕噬鲜栈爻擅?，?yán)懲兇手，若不然，臣父女倆情愿長跪不起。

太后很是不安，直怨皇上糊涂，又擔(dān)心兄長身體。文媚兒只是哭著，說道：“姑媽，現(xiàn)在除了您，再沒有人替咱們文家說話了，嗚……”

太后終于被激怒，道：“哼，皇上為了包庇司徒家，竟不惜違背哀家的旨意。的確叫人寒心。好，你們跟我走，咱們討公道去?！?/p>

太后帶著文家父女來到御書房。見了朱允，滿面怒意，說道：“我要你馬上收回旨意，并嚴(yán)懲兇手司徒劍南?！?/p>

朱允早已料到有此一刻，十分平靜，“請母后恕兒不能從命。圣旨既下，不可收回?！?/p>

“那你是決心要給哀家難看了。朱允，你真的翅膀硬了，連公正是非都不管了？”

“不，”朱允的口氣十分坦蕩，“朕下旨司徒劍南無罪，秉的就是公心，行的就是公正，辨的就是是非?！?/p>

太后顯得有些痛心，“你怎么可以混淆黑白。一個(gè)兇手，暗箭傷人的卑鄙小人，你還敢這樣為他開脫?！?/p>

“母后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別說司徒劍南不是射傷文韜的人，就算他是，今天我也要把他無罪釋放。如果那天晚上我也在場，我也會射文韜一箭。”

太后顯然吃驚不小，她已經(jīng)被完全搞糊涂了，“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文章和文媚兒也滿臉驚訝。

“因?yàn)槲捻w那天的所作所為，比惡劣的強(qiáng)盜還要惡劣三分?！?/p>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太后問道。

朱允這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當(dāng)著文章和文媚兒的面，說給太后聽了。太后聽著，神色十分不安。朱允還說，何況刑部已查實(shí)清楚，射文韜的另有其人。

太后還是不太相信，問皇上是不是道聽途說。朱允這才說起，他那天微服出宮，他和陳林親眼所見小龍蝦在那地方蓋房。并說小龍蝦是他的江湖朋友，他的一切作為他都清楚。他也就是因?yàn)樗倪@顆難得的熱心才和他交朋友的。

太后也似乎受了感染，“照你這么說，他是夠善良的?！?/p>

朱允又道：“他讓我這個(gè)皇上都感到羞愧呀。我的丞相不顧一切地把難民都攆到了城外，如果沒有人管，你知道那會使多少人喪生嗎？難民也是皇上的子民啊。丞相的作為已經(jīng)讓朝廷蒙受了巨大的羞辱。”

朱允說著看著文章，文章頓時(shí)流下汗來，道：“臣確有失職之處?！?/p>

“可小龍蝦在一些朋友的慷慨幫助下，把這些難民都救了。施粥，建房，請醫(yī)買藥，他把心血都交給難民了。他是難民的活菩薩。而我的丞相的公子在做什么？要強(qiáng)占公地，派惡棍去行兇傷人，逼難民離開惟一能避風(fēng)遮寒的地方，然后蒙著黑巾帶人火燒難民的一切。這不比盜賊還兇狠嗎？丞相的冷酷我已經(jīng)領(lǐng)略了，可他兒子的作為不是更勝十倍嗎？難道你們要把天下的百姓都逼得造反才罷手嗎？”朱允越說越是氣憤，直至怒吼起來。嚇得文章趕緊跪下，道：“臣政令錯(cuò)誤，教子不嚴(yán)，死罪?！?/p>

文媚兒見勢也跪下道：“求皇上開恩，饒爹和弟弟一次。”

朱允不理，繼續(xù)道：“小龍蝦的朋友個(gè)個(gè)是英雄好漢。朕也以能做他的朋友為榮。那司徒劍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且他并沒背后放箭，卻愿意為真正的朋友入獄甚至掉頭。他是大英雄，真豪杰，朕對他的所作所為十分欽佩?，F(xiàn)在，你們父女倆是不是還要求朕把司徒劍南治罪？”

文章頭也不抬，只道：“不敢。臣先前不知，現(xiàn)在知道了，一切罪在文韜。司徒劍南別說沒傷文韜，就算傷了，也該判無罪?！?/p>

文媚兒也連聲說道：“皇上做得對，司徒劍南確實(shí)無罪。”

朱允見已治服了文家父女，又轉(zhuǎn)過去對太后道：“母后，兒臣身為皇上只能秉持公義，兒臣違背了母后的心意心里也很難過。”

太后哪里還有脾氣，心里只是沮喪，“算了，不說了。是母親糊涂，不明白事情的真相還硬出頭?；噬希阕龅脤??！?/p>

可是話雖這么說，看見皇上面前自家的哥哥和侄女已跪了多時(shí)，心里還是難受，便又說道：“皇上，你舅舅和媚兒看來也不完全知道真相，你看——”

“我也是這樣想。文韜和他手下沒有把實(shí)情告訴家里。”朱允順著太后的意思，便讓文章和文媚兒起來，可是文章并不起身，道：“皇上，現(xiàn)在臣明白真相了。臣已知道文韜犯下重罪，本應(yīng)重懲，便是殺頭也不為過?？墒?，為臣就這一個(gè)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