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 暴君石虎(1)

縱橫十六國 作者:陳羨


石弘在位的第二年,其被先廢后殺的結(jié)局幾乎是在一年以前登基之時就已經(jīng)注定了的。石虎憑借手中的軍事力量掃除了異己之后,終于把矛頭轉(zhuǎn)向了宮中。

可憐的石弘深知大難臨頭,親自帶著皇帝的玉璽趕到石虎在魏郡的宮里,表示自己無德無能,做不了皇帝,請求禪位給石虎(簡直是苦苦哀求)。

石虎不屑一顧,說:“帝王的業(yè)績,天下人自會有結(jié)論,怎可自己評論?”

石弘流著眼淚回到自己宮中,哭著對皇太后說:“先帝的后嗣真的不再會有了!”于是下令準備舉行禪讓儀式。

石虎的態(tài)度很明確:“石弘昏庸暗弱,作不了皇帝,就得廢了,哪有禪讓的道理?”他帶著部下直接闖入襄國宮中,廢石弘為海陽王。

石弘這時倒是顯得很有“氣概”,他十分平靜地登上出宮的馬車,神色自若地對滿朝文武說:“我資質(zhì)愚鈍,難承大統(tǒng),此乃天命,又有什么好說的呢!”百官無不流淚,宮人無不痛哭。

就這一段看來,石弘不是個昏君,至少也是個才智一般的平庸皇帝,若是碰上太平之世,這樣的皇帝對百姓而言或許還是相當不錯的??上?,石弘生在亂世,在亂世之中他這樣的人不可能在統(tǒng)治者的地位上待得很久。能夠在亂世中生存下來的是奸雄——不禁讓我想起一句話,不知是亂世造奸雄,還是奸雄造亂世。在亂世之中,一切秩序禮數(shù)盡皆被破壞,像石弘這樣循規(guī)蹈矩的人只有死路一條。石勒算得上是一世英明,卻偏偏就在繼承人問題上犯了與劉淵、劉聰一樣的錯誤,明明知道石虎是危險人物,卻始終忘不了他當年跟隨自己南征北戰(zhàn),立下的汗馬功勞,遲遲不愿予以處置。石勒一向做事果斷,就這一次猶豫斷送了后趙的大好形勢。回顧石勒的一生,我曾寫過一首五律來懷念他的奮斗與歷史功過:

將軍起羯胡,龍馬出茅廬。

狡詐行當世,謙恭讀漢書。

宣曹皆不計,武烈亦難如。

但惜功名后,無人復(fù)此居。

石虎把石弘及其母后程氏和兩個弟弟石宏、石恢關(guān)在宮里,后來到底怕夜長夢多,還是把他們都除掉了。

其時對石虎廢帝之舉不滿的人頗多,羌人領(lǐng)袖姚弋仲就是其中之一,他曾經(jīng)當面質(zhì)問石虎:“我以為大王乃是當世英雄,卻為何接受了先帝托付的重任后又反過來奪取太子之位?”

石虎不敢亂動這位手握數(shù)萬羌兵的大將,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說:“海陽王年少,我只是代行家事而已。”

不過,當時能做后趙之主的,也只有石虎了。群臣勸石虎做皇帝,石虎推托說:“皇帝這樣的稱號是有德之主用的,我做不了,權(quán)且做個趙天王吧?!保ê苡凶灾?。)

晉成帝咸康元年(公元335年),石虎即王位,改元建武。這時候有件事情很有意思,原來根據(jù)讖語的說法,有這么一句“天子當從東北來”,石虎為之困惑,最后想出了一個辦法,他起駕從襄國出發(fā)前往冀州東北的信都(這是后趙東北重鎮(zhèn)),然后再不辭辛勞地趕回來就位,這算是應(yīng)驗讖語。(呵呵,石虎這人雖然殘暴,卻很迷信。這個讖語也很有意思,它沒有說這個天子是什么時候的,對于東北也沒有實指,石虎哪里知道這個東北天子會是更為東北的慕容鮮卑呢?)

石虎這個人生性暴虐,用《晉書·石虎載記》的話說就是:“假豹姿于羊質(zhì),騁梟心于狼性。”做了趙王以后他更加荒淫,他的愛好是出游打獵。他當趙王的頭一年,有一次出游到南方,居然一直跑到了長江北岸,嚇得鎮(zhèn)守長江的晉軍將領(lǐng)上報建業(yè)的東晉皇帝,說是后趙騎兵來犯,不知數(shù)量有多少。東晉朝廷大驚,手忙腳亂地調(diào)動了一番,軍隊來到長江邊上一看,后趙隨游的騎兵早已遠去。朝廷內(nèi)外虛驚一場,晉成帝差點給嚇出病來。

后趙統(tǒng)治的地區(qū)在西晉末年戰(zhàn)亂和前后趙之爭中所遭的破壞最為嚴重,當時人口已是極為稀少,急需休養(yǎng)。但石虎想的只是如何早日統(tǒng)一天下,對百姓進行一輪又一輪的橫征暴斂,強征其入伍,加上連續(xù)幾年的自然災(zāi)害,百姓苦不堪言,后趙國內(nèi)饑民遍野,石勒時期創(chuàng)下的良好局面已不復(fù)存在。

石虎把都城從襄國遷到鄴城,又在兩地大興土木,修建多處宮殿,準備升級做大趙天王。宮殿造成的時候,有個官員監(jiān)造殿前的火炬,設(shè)計本來很新穎,上下兩個大盤,上面點火,下面可以站人。(感覺有點像現(xiàn)代奧運會開幕式上那個點燃“圣火”的火炬。)石虎對這個設(shè)計很喜歡,沒想到使用的時候,由于處理不善,上盤的火油漏下來,把下面的人給燒死了不少。石虎一怒之下,就把那個監(jiān)造的官員給腰斬了。

石虎雖然暴虐,但有人比他更“可怕”,這個人就是石虎的太子石邃。石虎自稱大趙天王之后,封他為天王皇太子,對他很是喜愛。(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嚴格而言,石邃已經(jīng)不能算殘暴一族,而應(yīng)該歸于變態(tài)一類。他有時喝醉了酒,就整夜的在野外亂逛,看到房子,就從人家的煙囪爬進屋里搗亂。有時候他又跑到大臣的家中,奸污婦女。看到漂亮的宮女,他就把她們裝扮起來,斬下頭顱,洗去鮮血,放在盤子里,和身邊的人“共賞”。后趙從石勒時就篤信佛教,敬重天竺和尚佛圖澄,宮中的和尚尼姑甚多。石邃看到漂亮的小尼姑,就把她們納入宮里,之后又把她們給殺了,把人肉和牛羊的肉拌在一起煮著吃,高興的時候還將這種“食物”賜給手下人吃。(這樣的人居然會是一國的太子,未來的皇帝,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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