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吟(1)
五月初二,唐容一峰攜高明、劉鐵虎、王澤、黃毅駐四位總兵齊聚揚州,覲見皇太后與太子殿下。
五月初三,上官豫十萬精兵駐扎于揚州東郊,入城覲見皇太后與太子殿下。
五月初五,以唐容一峰、馬赫連為首的一眾江南官員,擁立太子凌政為凌朝帝君,延續(xù)國祚,改明年為晉揚元年。從此,揚州凌朝與洛都興朝隔江而治。
在那微風送涼、宮燈耀亮的龍吟殿,凌政身著四合如意暗花綢蹙金四團龍袍,一身奪人眼球的貴氣明黃,端正地坐在寶座上,雙腳卻隱隱地抖動著,那張竭力嚴肅的臉龐,掩飾不住一種癡癡傻傻的愚昧與驚慌。
旁側(cè),是雍容華貴的太皇太后,大紅織金龍鳳紋袍服,發(fā)髻上白玉嵌寶壽字金簪,端正威儀,不著喜怒。
登基這日已是答復皇太后的最后一日,早早的便修書一封,讓下人送到龍躍行宮。我不想再見姑奶奶,該說的話,俱已寫在素箋上面。哥哥們隨我的意愿,假若姑奶奶以嚴酷手段逼我就范,他們絕不會貪生怕死。
熱鬧的街上有人奔走呼告,不知叫嚷著什么。城中似乎洋溢著一種振奮人心的情緒,不知是為凌朝國祚在揚州的延續(xù),還是秦揚河“煙花慢”酒樓的開張。
絳雪選址于秦揚河岸,購下一座酒樓,于今晚首次開門迎客,最引人入勝的噱頭便是:洛都葒雪樓花魁花媚兒首次登演揚州。
陸舒意邀我到場祝賀。話說她原不會親自赴場,只因她已和花媚兒琴瑟相交,相知甚深。
十里秦揚,從揚州城南穿行而過,乃揚州城五百年來“繁華煙月之區(qū),金粉薈萃之所”,夜幕降臨,秦揚兩岸華燈璀璨,各式樓臺鱗次櫛比,飛檐漏窗,雕梁畫棟。靡麗柔波上槳聲燈影,無數(shù)商船晝夜往來河上,更有華美畫舫凌波,輕歌曼舞,絲竹飄渺,文人才子流連其間,佳人故事留傳千古。
天朝易主,興族鐵血,民生艱苦,黎民陷于水深火熱之中,而江南佳麗地,仍舊笙歌燕舞,風流自在。
華燈初上,我們款步行走在秦揚河北岸,每過一家高門酒樓,便有男女熱情招呼。兩位錦衣華袍的錦繡公子,自是他們眼里揮霍千金的紈绔子弟。
秦揚河南岸,青樓紅綃,樓臺飄鶯,成為江南獵艷首選之地。
秦揚河北岸,酒家林立,濃酒笙歌,成為歌女艷熾天下之所。
不意間已來到“煙花慢”,匾額高懸,門庭修葺一新,大堂高闊氣派,紅柱聳立,燈火煌煌。堂內(nèi)人頭攢動,美酒飄香,時有吆喝之聲灌入耳際。
大堂西側(cè),絲竹之聲不絕如縷,圓形高臺之上,幾個嬌俏女子曼曼輕舞,衣香鬢影,引起陣陣贊賞之聲。
絳雪引我們來到二樓的雅間,珠簾叮咚,紗幔流垂,宛然繡閣風情。內(nèi)里鵝黃紗帳高高挽起,梨花木桌椅精巧舒適,兩側(cè)角上擺著風華正茂的盆景,嫣紅芍藥與嬌媚月季各鬧綠枝。小二擺上酒水與各色瓜果,輕聲退下。
陸舒意掃了一圈,唇邊微抹笑意,贊嘆道:“姐姐心思奇巧,這雅間精致雅靜,讓人留戀忘返呢?!?/p>
絳雪面撲春風,歉意地戲謔一笑:“三樓的大包廂會舒適一些,軟榻上鋪了上好錦緞,可躺著歇息呢,可惜都客滿了,兩位爺多多擔待。”
陸舒意笑道:“絳雪姑娘太客氣了!”
絳雪美眸中閃過一絲光亮,恍惚想起什么,隨意說道:“對了,端木小姐,要是早兩日來就好了,說不定能見到抒陽呢?!?/p>
水龍吟(2)
心口一窒,絳雪是何用意,我自是清楚。
陸舒意疑問道:“唐老板到揚州來了么?這會兒還在嗎?”
絳雪雪白的臉上閃現(xiàn)一絲甜蜜的笑意,仿佛意有所指一般,嘆道:“歇了一個晚上就走了,就是來看看我這酒樓籌備得如何,好像是前往浙州了?!彼恢圹E地看我一眼,笑容燦爛,“我去跟媚兒說一聲,你們先待著,??!”
陸舒意會心一笑:“姐姐忙去吧!”
想起答應過唐抒陽的某些話……罷了,此次他行程匆忙,自是顧不上了,再者,我原也不想與他有何糾纏。
“阿漫!阿漫?”
恍惚聽見陸舒意喚了兩聲,我回過神,只見她奇怪地看著我,似有擔憂:“怎么了?不舒服嗎?”
我輕輕搖頭,苦笑道:“沒事,忽然想起我們和西寧懷詩在洛都東華大街上……也不知道西寧懷詩身在何處,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