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勒布知道這個念頭有多么異端。華爾街信奉的原則是,在市場上靠的是專業(yè)技能,以及與投資有關(guān)的技能和洞察力,與外科手術(shù)、打高爾夫球和駕駛噴氣式戰(zhàn)斗機所需的技能和洞察力如出一轍。那些有先見之明預測到軟件會在現(xiàn)代社會扮演舉足輕重角色的人,在1985年創(chuàng)立微軟,結(jié)果迅速積累到巨額財富。那些掌握了投資泡沫心理學的人,在1999年末拋售了自己手中持有的科技股票,結(jié)果逃過了納斯達克崩盤。沃倫?巴菲特之所以以“奧馬哈智者”為世人所知,原因在于如果你起于貧困,而終于坐擁數(shù)以十億計的財富,那么你當然要比別人聰明機智,這是毋庸置疑的:巴菲特的成功和為人熟知就在于此。令塔勒布感到納悶的是,你怎么知道這是某人成功的關(guān)鍵,抑或只是在事后推斷得出的結(jié)論?喬治?索羅斯似乎也由于過人的聰明機智而登上成功的殿堂。他過去說他遵循的是所謂的反身性理論(the theory of reflexivity)??墒呛髞恚髁_斯將他的理論形象地描繪為“如此無足輕重,以至于完全可以忽略”。塔勒布以前的一位生意伙伴,一位名叫瓊 曼紐爾?羅贊(Jean-Manuel Rozan)的人,曾用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與索羅斯討論股票市場。索羅斯十分看跌股市,為此他有一個詳盡透徹的理論解釋個中原因,最終證明他完全錯了。股市一派興旺景象。兩年后,羅贊在一次網(wǎng)球巡回賽上與索羅斯不期而遇。“您還記得我們的談話嗎?”羅贊問道?!拔耶斎挥浀?,”索羅斯回答道,“我改主意了,結(jié)果大發(fā)特發(fā)?!彼闹饕饬?!最真實的索羅斯就像他兒子所描繪的那樣:
我父親坐在那兒,對你滔滔不絕講一通理論來解釋他為什么這么做或者那么做。但是,我就把這看做是孩子的玩笑話,上帝啊,他的話至少有一半是胡說八道。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他改變對股市所持立場的原因,不論出于何種動機都是因為他的畏縮逡巡害了他。這與理性無關(guān)。其實,這是他的一種陣發(fā)行為,也是一種預警信號。
對塔勒布來說,為什么有的人在金融市場獲得成功這個問題令他感到困惑。塔勒布可以進行心算。估計有近萬名投資經(jīng)理人在絞盡腦汁,這不是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數(shù)字。每年他們當中有半數(shù)完全憑運氣賺了錢,而另外一半也完全出于巧合賠了錢。不妨設(shè)想一下,每年那些賠得血本無歸的倒霉蛋就此偃旗息鼓,而游戲又會在剩下的那些人中重新開始。每五年為一個周期臨近結(jié)束時,在這段時間里每年都有313名投資經(jīng)理人賺了錢;十年后,這些人中每年都有九人出于純粹的運氣賺了大錢。尼德霍夫同巴菲特和索羅斯一樣,是位投資奇才。他在芝加哥大學獲得經(jīng)濟學博士學位。通過對金融市場的投資模式進行數(shù)學分析,他總結(jié)出具有開拓性的理論,即一位投資者可以反常獲利。不過,誰會說他不是那九位幸運兒中的一位呢?誰會說在第11個年頭尼德霍夫不會成為那些倒霉蛋中新的一員呢?誰會突然失去一切,誰會像華爾街流行的說法一樣,突然“爆發(fā)”呢?
塔勒布記得童年在黎巴嫩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國家在六個月內(nèi)按照他的話說就是“從天堂到地獄”的變化。他家曾經(jīng)在黎巴嫩北部擁有大片田地。所有這一切都已成明日黃花。他記得他祖父曾經(jīng)擔任黎巴嫩總理,其父也擔任過黎巴嫩的總理,擁有極高的個人威望,最后卻落得寓居于雅典一幢呆板、破舊的公寓里度過余生。問題在于這是一個有太多不確定性的世界,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軌跡走向終結(jié):你從來不知道哪天你會時來運轉(zhuǎn),哪天一切都化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