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昶作為皇子,想查明這女子的身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他沒有想到,這女子和他所想象的,竟大不相同。雖然在發(fā)現(xiàn)她原是目盲之人的時候有過氣惱,甚至還想過要懲罰和此事有關(guān)的所有的人,但是,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竟會如此地打動他。畫在紙張上的時候是這樣,見到真人的時候亦是這樣。
那樣清澈。那樣明潔。那樣晶瑩??墒?,卻竟是盲的。
上蒼,總是這樣,以弄人為樂嗎?
她看不見他,但他能夠把她看個清清楚楚。
他看得賞心悅目,看得心意堅決。他要把這朵生長在邊陲的絕世奇葩帶回京城去。他不要納她做侍妾。他要,娶她做正妃。
她如今的心意究竟如何,并不重要。
總有一天,他會俘獲她的心的。
茶昶這樣認(rèn)為。
即使知道茶昶的身份,即使清楚茶昶皇子所能夠帶給泠家的別樣的輝煌與榮耀,旋眸亦根本不會去想。
她亦根本不想理會,此刻正站在這個漆黑的深夜里的人。
她對他并不算熟稔。這么多年來,她只是在家族的重大慶典上見過他,對他行過家禮。但也僅此而已。況且,即使面對面,她亦看不到他。
她忽然意識到,自記事起,她便沒有叫過他父親,沒有和他說過哪怕一句話。從來沒有?;蛟S,她在記事之前亦不曾喊過他一聲父親。
他,對她來說,是一個“陌生人”。
她已經(jīng)猜到了,他這個“陌生人”不僅主宰了她的出生,安排了她的成長,還要主宰她的婚姻。
他憑什么?就憑他給了她生命?
生命,一個沒有光明,永遠(yuǎn)都只能生活在黑暗當(dāng)中,永遠(yuǎn)都看不見自己和母親的模樣的生命!
“早衣,熄燈就寢。”旋眸的聲音很冷。
她聽不到那聲嘆息。
她永遠(yuǎn)都會記得,陽堂和她離別之時的,那一聲凝重而無奈的嘆息。但卻聽不到近在咫尺的這一聲同樣凝重而無奈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