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朱榮和元天穆在鼓角聲中并肩步入大帳，坐于正中，爾朱世隆在左側(cè)首位，向后是爾朱兆等契胡嫡系，賀拔岳、高歡和侯景等六鎮(zhèn)將領(lǐng)坐于右側(cè)。爾朱世隆往返洛陽，勸說元子攸登基，在洛陽城內(nèi)散發(fā)聲討胡太后檄文，逃離京城，來到河內(nèi)郡與大軍會合，自認功大，興高采烈：“大哥，我這幾天可累壞了，你看看，我這肚子小了一圈。討伐胡氏的檄文頂?shù)蒙鲜f大軍，洛陽城百姓議論紛紛，城內(nèi)亂作一團。”

爾朱世隆不敢在爾朱榮軍營中穿著寬衣博帶的漢服，換回胡人短衣窄袖，膨脹的肚子鼓脹得如同已有七八個月身孕的孕婦。爾朱榮瞪著他的肚腹：“你多跑跑，減減肥肉，這樣子，以后怎么騎馬打仗？”

“叔父，你和那些漢人還有什么區(qū)別？”爾朱兆大聲奚落。

爾朱世隆對爾朱榮的教訓不敢多言，卻忍受不住爾朱兆的指責，瞪眼反駁：“我和奚毅在洛陽提著腦袋，勸說長樂王稱帝，張貼奏折，洛陽城中王公大臣縋城而出，投奔我軍，胡氏攔都攔不住，你還這么說，實在讓人寒心?！?/p>

爾朱兆還要爭辯，爾朱榮擺手打斷：“吐沫兒，不得無禮。你叔父這次勞苦功高，立下首功，還不道歉？”

爾朱兆不敢違逆爾朱榮，向爾朱世隆拱拱手，仍不出言道歉。爾朱榮正要發(fā)作，元天穆將話題扯開：“投奔的王公大臣不絕于道，連羽林和虎賁將領(lǐng)都紛紛派出信使，稱臣于皇帝陛下，都是反客為主的功效。”

賀拔岳補充軍情：“士卒義憤填膺，求戰(zhàn)心切，朝廷軍隊議論紛紛，軍心動搖。”

爾朱兆盼著能上戰(zhàn)場，悶悶不樂：“事情豈會如此簡單？北中城還有鄭季明和鄭先護的數(shù)萬軍隊，武衛(wèi)將軍費穆也屯兵在孟津渡口?！?/p>

爾朱世隆正在生悶氣，反駁爾朱兆：“皇帝與鄭先護是至交，草擬圣旨收降，聽好消息吧。”

爾朱兆振振有詞爭辯：“帶兵主將是中書舍人李神軌，他是胡氏面首，哪肯投降？鄭先護的兄長就是毒殺先帝的鄭儼，豈會放我們?nèi)氤牵俊?/p>

爾朱世隆久在京城，熟知李神軌家世：“李神軌是花花公子，豈會帶兵？”

爾朱榮舉手制止兩人：“你們兩人說得都有道理，我們不能大意，無論是戰(zhàn)是和，都要做好準備。阿斗泥，賀六渾！”

高歡一言不發(fā)，覺得事情越來越蹊蹺，爾朱榮絕非死忠，為什么要奉立成年的長樂王元子攸？爾朱兆對自己懷恨在心，原因到底在哪里？賀拔岳不冷不熱，到底在打什么算盤？他是前軍都督，卻發(fā)現(xiàn)身后的刀光劍影。他正在沉思，聽到爾朱榮聲音，站起拱手回答：“在?！?/p>

爾朱榮站直身體，橫握節(jié)杖：“阿斗泥，你率領(lǐng)武川鎮(zhèn)步兵，賀六渾，你率領(lǐng)懷朔鎮(zhèn)步兵，深夜隱藏在北中城外，聽我號令，攻城?！?/p>

爾朱兆騰地躥起：“叔父，我替賀六渾攻城。”

高歡怒火騰起，映紅臉色：“兆將軍，你攻克此城需要多少人馬？”

爾朱兆望望城墻高聳的北中城：“三千即可?！?/p>

“能否保證河橋不毀？”

爾朱兆被高歡問住，突然反駁：“那你需要多少可以攻克北中城?！?/p>

高歡伸出一根手指。

“一萬還是一千？”

“不用。”

“一百？”

“我孤身一人，便可收服此城?！?/p>

爾朱兆瞪大眼睛，呆了半晌：“賀六渾，你一個人攻城？”

爾朱榮金杖輕點高歡：“你想持皇帝旨意勸降，難道你不怕掉腦袋？”

高歡早有籌備：“不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