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華政委原是司法廳干部處長,去年年初被委任監(jiān)獄黨委副書記、政委,說是下來鍛煉的,今年才三十四歲。他不茍言笑,作風(fēng)正派,部屬對他更是敬畏三分。中午,在飯店小包間里,與小賈等著上菜時,小宮便問起小賈:“你說,華政委這人好不好伺候?。俊?/p>
小賈說:“別看華政委比你小幾歲,你說他人品不錯,可我感覺他城府可深著呢。坐在車里,一聲不吭,連電話都很少打,我是提著心開車。”
小宮說:“這么陰?提心吊膽也開不好車啊!”
小賈說:“怎么不是?我琢磨著換個主兒呢。”
小宮問:“你想打退堂鼓?隊長同意,殷主任也不會同意的。”
小賈說:“難道等華政委不滿意了,再換?那不是遲了嗎?”
小宮說:“也是??!你要是真想換主兒,早點提,否則,被華政委一腳踢了,誰也不敢要你服侍。到那時,你就沒車開了?!?/p>
小賈嘆了一口氣,說道:“給上司開車,外人看著風(fēng)光,自己受氣只有自己知道?!?/p>
小宮警惕地望了望門口,小聲地說:“給老爺開車,誰不受氣啊?再次提醒你,說話當心點?!?/p>
“是,是,瞧我這張快嘴,該打!”小賈輕輕地拍了自己臉蛋一下,說道。
“看來啊,我比你幸運一點。老刁這人對下人還算客氣的?!毙m說。
“不說了啊,再說,我要喝酒了。”小賈垂頭喪氣地說道。
“千萬別喝酒,啤酒都別碰,讓華政委發(fā)現(xiàn)你喝了酒,你的日子更不好過?!毙m說。
“喝一杯,中午睡一覺,到下班的時候,早沒了。說不定今晚華政委還不回去呢?!毙≠Z回頭對老板娘說,“來一小盆的龍蝦,兩盤小炒,兩瓶啤酒?!?/p>
小賈執(zhí)意要喝,小宮沒再多嘴,兩個人喝了兩瓶啤酒,吃得滿嘴鮮辣,各自回去休息。
萍萍在看電視,小宮進了門就問她在哪兒吃的。其實不用多問,老婆多半是在他母親家蹭飯。
“每個月給媽點生活費,行不行啊?”小宮說著就不自覺地摸口袋里賣香煙的鈔票。
“她的退休金用不完,還用我們給?”萍萍回顧左右,問,“昨夜回那么晚,只帶了一條香煙?咦,香煙呢?”
“賣了?!毙m掏出殷主任給的兩包中華香煙,又給了萍萍四百元,說,“我自己留兩百用?!?/p>
“你用沒問題,不準給你媽啊!”萍萍揣好鈔票,振振有詞地說,“四哥四嫂都是干部,工資那么高,還揩老太太油呢。我們兩個工人吃她一點是應(yīng)該的?!?/p>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毙m不想聽萍萍嘮叨這些。平時只要她一念叨,他就憤然。三個姐姐兩個哥哥都沒文化,但都先后穿起了警服,唯獨他這老巴子卻是一個窮工人。從小得寵,長大受罪,能叫他心安嗎?小宮有些心煩氣躁,睡在床上,想著上午被華政委逮住的尷尬,又猜想著深不可測的華政委對他的態(tài)度和后果。很快,他又安然地入睡了。因為,華政委排行在老刁后頭,他和老刁并不會好到穿一條褲子的,犯不著為老大的司機行為越俎代庖的。
睡夢中,手機忽響,小宮睜開眼,習(xí)慣地望了鬧鐘,嘟囔著:“才一點,只睡了二十分鐘啊?!便紤械夭[著眼瞄了一下號碼,是老大來電,鯉魚打挺般坐了起來,接了電話:“刁監(jiān),我是小宮。”
“將車開到辦公樓?!崩系蠛喍痰卣f。
小宮落地穿衣服,拽毛巾時,發(fā)現(xiàn)臉上有點紅,便用冷水浸泡了一下,出門直奔車隊,將車開到了大樓前,致電:“刁監(jiān),我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