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事還不能完,作為一個歷史污點,一旦出現(xiàn)就不可能被抹掉了。暫時不提不代表永遠不提,平常不提也不代表吵架時不提,正式場合不提更不代表閑暇場合不提。何況許菲向來也不太計較什么人情世故,熟人面前隨口就能撂出幾句帶刺的話,讓偉東下不了臺。有時跟初次見面的朋友吃飯,她也沒有給偉東留面子的意識,隨口就會沖偉東呵斥幾句,令客人在一旁分外尷尬,任何聚會都能保證不歡而散。她回頭倒有說法,說這恰恰就是沒把各位當外人,所以才不怕大伙笑話。
這算是進入了第三階段,其延續(xù)時間可一直算到眼下。該階段的特點是,并非只圍繞著最初這點事沒完沒了,而是隨著時間推移,不斷補充進大量新材料,以前科作為分析現(xiàn)行罪證的有力依據(jù),讓歷史告訴今天,由今天看向未來,更顯得偉東本質(zhì)一向惡劣,干壞事完全合理。而每次將幾年來的手頭資料逐一回顧一番后,往往會令許菲自己都感到震驚:天哪!我怎么如此有眼無珠,嫁給了這個人間惡魔。越分析越可恨,越說道越無法容忍,這種追風捕影式的斗智斗勇,簡直讓許菲著了迷,終于把她錘煉成了一員驍勇善戰(zhàn)的猛將。
偉東后來到東山市開公司,部分原因也就是為了躲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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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說在自然界的動物之間,往往存在著一些奇異的天敵關(guān)系,譬如有這樣的小動物,平時也挺兇狠,但一見到自己的天敵,便會低頭乖乖地走向水邊,一口口將水喝到肚子里,再一口口吐出來,以便將自己的腸胃洗干凈。然后,靜靜躺下,成為天敵面前的一道大餐。
顯然,許菲就是偉東的這樣一個天敵。要說偉東也不能算是凡人,偏偏到了許菲面前竟會半點脾氣沒有,實在是前世注定,一物降一物。
但我們精明蓋世的偉東同志,會在這種打擊面前就變得規(guī)規(guī)矩矩了嗎?
當然那也是不可能的。
壓力越大,必然反彈越大。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即便無力開展正面抗衡,但搞點游擊戰(zhàn)麻雀戰(zhàn),聲東擊西,暗度陳倉,總還是可以的嘛。數(shù)千年的中國人就是這么活下來的,當面一套背后一套,說歸說做歸做,無非是不斷修正缺陷,將裝傻做得更逼真而已。
偉東后來真就跟丹丹保持了一段時間。沒辦法,不做到這一步,也對不起許菲的期望啊。
通常都是,丹丹先到賓館去開好房間,然后偉東抵達,將四周嚴格審視一番,確認沒有熟人后,方以踏雪無痕的輕盈步伐潛入密室。
應(yīng)該說,這種舉動可使偉東收獲雙重滿足,一是丹丹獻上的柔情,二是對許菲的報復(fù)性懲罰(自然僅存在于想象當中)。哼哼,我就真槍實彈地干了,你抓得到我嗎?你的監(jiān)控有用嗎?你能把我怎么樣?我老李是干什么的,跟我玩這個,許菲你還嫩了點。
盡管,偶爾也被許菲察覺到某些蛛絲馬跡。比如在某個時間,她打算現(xiàn)場視察偉東工作,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人失蹤了,誰都說不出此人動向。謝天謝地,那年頭還沒普及手機,盡管偉東隨身帶有對講機,但信號不好也很正常,所以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于是許菲心頭自然飄過一片陰云,回頭一場吵鬧肯定在所難免。但偉東在經(jīng)歷過一場血與火的洗禮后,已全面提高了自身的反偵破能力,不但擅長事前故布疑陣,而且在事后面對審訊逼供時,也格外善于虛虛實實,怪招不斷。平時越是很正當?shù)墓净顒樱揭龅枚愣悴夭?,仿佛很怕許菲深究,而許菲當然眼里不揉沙子,會一口氣追查到真相大白,結(jié)果便往往只是一場虛驚。而那種真有事的情況,則早就準備好了無數(shù)托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