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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此情何堪(四)

朱顏劫 作者:錦瑟流年


靜謐的明華宮里,被關(guān)在房內(nèi)的我靜靜的坐著,父皇已經(jīng)下旨將我軟禁在房里不準(zhǔn)出門,紅袖告訴我,楚煊亦是被軟禁在建章宮內(nèi)不得隨意出門。楠木雕花窗欞外的太陽冉冉升起,然后又徐徐落下,就這樣重復(fù)了不知道多少次。

斜陽金黃的光暈中,我仿佛看見了子墨,看見了他如畫的笑顏,他會永遠溫雅含笑看著我,溫柔說,“夙嬛,我喜歡看你笑著的模樣?!?/p>

嘴角兀自牽起一抹酸楚的笑意,子墨,子墨,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么呢……我深深低下頭,埋進自己的雙膝間,桌上的飯菜一次又一次的端上來,又一次又一次的原封不動的撤下,紅袖焦灼的勸慰我不成,卻仍是無可奈何!

這一日的黃昏,劉公公卻來了明華宮,說是父皇傳召。心頭肅然,面對一旁紅袖擔(dān)心的神情,我面色平靜的跟著侍衛(wèi)走出大門。

天際的斜陽懶懶的垂下,飛揚的宮殿檐角上金黃的琉璃瓦沐浴在金黃的斜陽余暉下熠熠發(fā)光,氣勢磅礴,璀璨而耀目!

忽然之間,憶起了當(dāng)年初回帝都時,父皇第一次召見我的情形,那一年的自己,初回宮廷,面對著新奇陌生的宮廷,那一年的自己,身高尚不及眼前的漢白玉雕欄……

我輕輕止住腳步回頭看向身后的劉公公,如今的他早已兩鬢斑白,心頭忽生莫名的悲涼,我深吸下一口氣,抬頭看著前面越來越近的未央宮,大門前的內(nèi)侍恭敬引我進殿,重簾被宮女挑起,一股檀香氣息撲鼻而來,抬頭間,只見到大殿深處,父皇正獨自坐在案幾前,桌上紅泥小爐上紫砂壺里正咕咕煮著上好的鐵觀音,滿室皆是那甘醇馥郁的清香氣息。

身后的殿門被緩緩關(guān)上,我站在原地,既沒有行禮也沒有說話,只沉默站著,父皇低頭撥弄著手上精致小巧的銀勺,眼神不經(jīng)意的看向我,紫砂壺的壺嘴里冒出裊裊煙氣徐徐上升,父皇的面目漸漸變得模糊,隱在了那氤氳朦朧的煙氣中!那煙氣卻又一瞬即逝,很快就飄散在空氣中,再也不見蹤跡!

沒有想象中的呵斥,沒有預(yù)期中的斥責(zé),我與父皇就這樣無比平靜的對視著。

正是六月的天氣,大殿的角落里早已擺上大塊的冰雕,用以驅(qū)走悶熱氣息,可是這樣的酷暑天氣,我的額上卻冒出一層細密的薄汗,父皇越是如常平靜溫和的眼神,越是讓我不安,后背一股涼意如吐著信子的毒蛇在身體上肆意游竄。

許久,父皇方才長長一嘆,卻走了過來拉我起身,我不解而惶恐的看著他滿目的慈愛,不安的喚了一聲,“父皇?”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卻溫和說道:“說起來,這幾年我們父女間好像從來沒有過這樣心平氣和的機會坐下來說過話,過來陪朕說會話如何?”

心頭難過,我點了點頭,任由他拉著我在一旁坐下,我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膝上,滿眼都是他玄黑色的袍角繡著的金黃夔龍紋,威嚴(yán)而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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