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許心茹憶起查房時，杜水愚如七八歲小孩的樣子，讓她忍俊不禁。查房完畢，她偷偷跑去杜水愚床邊，問他2乘7等于多少。杜水愚考慮半天，發(fā)出“啊”的一聲倒下床去。她感覺很詫異，一個充滿智慧的大儒一夜之間，變成了弱智。現(xiàn)在，她有機會請教王副院長，認真問他說：“王院。杜水愚是珠州市最聰明的人，現(xiàn)在變成他名字一樣‘愚’！什么原因呢？他的智力能恢復嗎？”

“可以恢復，但可能沒有原來那么聰明。是的，小許。你把他的病歷拿來給我看看。這病人特殊，萬一引起醫(yī)療糾紛，打起官司，輸贏就靠病歷啦！”

“為什么靠病歷呢？”

王副院長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睛說：“因為醫(yī)療官司跟別的民事官司不同？”

“為什么不同？”

“醫(yī)療官司是用‘舉證倒置’來判決。比如警察捉賊，警察拿證據(jù)證明賊偷了東西，如果用‘舉證倒置’嘛，就是賊用證據(jù)證明自己是清白的?！?/p>

“證明自己無罪，比別人證明自己有罪難呀！”

“你快去拿病歷來我辦公室。如果護士不給，就說是我讓拿的?！?/p>

許心茹便去病歷柜拿杜水愚的病歷送到王副院長辦公室。王副院長說：“來，教你如何規(guī)范寫病歷?！?/p>

王副院長仔細看一遍醫(yī)囑與病情記錄，對許心茹說：“臨時醫(yī)囑有幾處不當?shù)?，你重新寫一份醫(yī)囑給我，讓我來評分?！?/p>

當她抄完后，王副院長叫她把病歷送回去，并鄭重對她說：“你這份醫(yī)囑先別簽名，暫時留下來。我有空認真看一看，給你修改?！?/p>

許心茹開心地拿著杜水愚病歷出去了。她走路時搖晃著馬尾，搔得王副院長的心癢癢的，接著酸溜溜的——是一種吃不到葡萄的感覺。

三

下午，王副院長找到許心茹，對她說：“心茹，那個患闌尾炎的病人來了，你快去開術前醫(yī)囑?！?/p>

許心茹朝他笑了笑，放下杜水愚的病歷跟王副院長去了。

許心茹寫完術前醫(yī)囑后，準備把病歷拿給護士做術前工作，剛抬頭，見王副院長盯著她看。她臉頓時紅透了，眨了眨眼，也望著他。王副院長見她的眼睛一會兒劃著驚詫，一會兒蕩漾春波，感覺自己回到年輕時代了。他意識到沉睡心底48年的愛意蘇醒了。他為自己愛的萌芽，既激動，又擔憂。王副院長帶許心茹來到手術室，教她洗手，消毒，穿無菌手術衣。

護士見王副院長心情特好，感覺一下子輕松了。王副院長脾氣很暴，手術遇到不順，常常罵護士拖拉，拿非所要。有時發(fā)起火，甚至把剪刀扔在地上發(fā)泄，罵護士“這剪刀連紙都剪不破，還拿來動手術”。有的護士忍不住哭在手術臺上；有的忍住，一句話不敢吭，等下手術臺，嘴巴都捂臭了。他罵麻醉師，罵麻醉效果差，肌肉繃得比鐵還硬。所以，手術室醫(yī)生護士，每遇王副院長手術，恭恭敬敬，汗都不敢出。當然，害怕王副院長的還有他的助手，他經(jīng)常被罵得狗血淋頭。手術室護長知道這情況，常常安排他老婆劉紅瑤上他的手術。還真一物治一物，王副院長不順時從不敢吭聲，只會不停說“怎么辦，怎么辦”？

今天，王副院長心情實在太好，甘心做許心茹的助手。許心茹雙手笨拙，皮膚切不開，肌肉沒力拉開，王副院長一步一步幫她解決掉。當打開腹部，許心茹用鉗子夾著紗塊輕輕推開腸子，發(fā)現(xiàn)一條碩大的闌尾，如小九尾狐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