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就在這樣的輕柔的歌聲中迷迷糊糊睡著,然后第二天又是歡愉安寧的一天。多年以后,她很神奇地再次聽到了那樣的歌聲,可是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另一個陌生地方。
擾攘的石頭森林。公車上。乘務(wù)員輕輕地拍她的肩,“同學(xué),同學(xué)?終點站到了,快下車吧。這樣睡會感冒的?!?/p>
“噢。謝謝?!彼昧硕氩欧磻?yīng)過來。這里是S城,不是玉碗。不知為何,最近她總是夢見從前在玉碗的日子,還有那首總被母親當(dāng)作搖籃曲唱給她聽的歌。
這些那些,她都記得。相反母親的臉,反倒模糊得像雨天在車窗外看到的景象。
家里亦沒有她的相片,一張也沒有。好在,蘇珮還一直銘記著她的名字。
沈芫殊。
就是這樣珠璣的三個字。
【2】
“你聽說昨天的事沒有?”
“什么事?”
“就藺典典在食堂當(dāng)眾人面把飯菜都倒蘇珮身上的事兒呀!”
“哈,有聽說。到底怎么回事呀?”
“誰知道。只聽藺典典講被陰了好像?!?/p>
“被蘇珮陰了么?”
“是吧,不然也不會那樣對她。誒,你知道是什么事么?”
“我猜……呃,別說了,走吧?!?/p>
這一段時間以來,類似以上的竊竊私語總是特別多。八卦的學(xué)生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興奮的舌頭上下翻飛。這是每個學(xué)校每個年紀(jì)每個班都在不定期上演的情節(jié),好似單板乏味的學(xué)習(xí)生活中的一劑調(diào)味料,極受歡迎,并且不可能被杜絕。
從這個星期開始算,已經(jīng)是第三起。蘇珮發(fā)現(xiàn),不止是自己班上的人喜歡掩耳盜鈴一般捂著嘴巴卻難掩探究地在她背后議論紛紛,其他班也一樣。那件事,好像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年級。她以為逃離教室就可以清凈一下了,可還未從三班走到四班,其中不過三十米就距離,就碰見好幾個本來在議論“食堂風(fēng)波”的人,見她來了,生生咽下后半句話,然后拉著同伴避瘟神一般逃走。
為避免尷尬,蘇珮也只好裝作耳聾眼瞎,目不斜視地走過。
奇怪的是,藺典典反倒沒有再找她麻煩。蘇珮本來不太明白,但后來又想,大概她也怕被人說。若真被好事者被事情來龍去脈挖了出來,她面子上也掛不住吧。畢竟,她是那么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毫無疑問,林默塵拒絕了她。所以蘇珮想,她只是一時意難平,所以才遷怒于自己身上吧。這樣一想,她幾乎又快原諒她。
像是突然投入寧靜河面的堅硬石塊,濺起了巨大的水花,但沒過多久,又了無聲息地沉入了河底。所以雖然兩人都各懷心事,還無法完全釋懷,但這件事看起來還是不了了之了吧。
生活再次歸入了原先的軌道,但,又多少有些不一樣。比如,蘇珮發(fā)現(xiàn)自己本來就不怎么樣的人緣變得更加糟糕。
于是開始一個人上課一個人下課,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上廁所。值日也變成一個人的,體育課的練習(xí)或者化學(xué)物理課的實驗也再找不到人一起搭檔。
最尷尬是因為隨堂測驗要記入平時成績而不得不舉手對老師說找不到人一起做。因為老師們總是會露出“怎么會”的表情然后很大聲地問:“誰來和蘇珮一起?”
當(dāng)然沒有人回答,而最終老師也只得硬性指派一個人,這才解決了她的難題。
這學(xué)期的體育課教了排球,每天都要體育委員與值日生一同將球從體育器材室搬出,上完課后,再搬回。這次的值日生又輪到蘇珮。體育委員同她一起把球搬出以后,就不想再一起搬回了。因為這節(jié)課就是最后一節(jié),她急著走。于是她把鑰匙扔給蘇珮,說你搞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