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朱歌啪地拍開小猴子的右手,瞪著他說:“你干什么?”
“哎喲,好痛,我?guī)湍阕バ樱阍趺创蛉四??”小猴子甩著胳膊跳離爾朱歌身邊。
爾朱歌才明白那只不存在的蝎子爬到胸口要害,雙手一起順著胸口向下?lián)?,想把蝎子趕下去。高歡忍住狂笑,口氣輕松:“跑到肚子了,是不是很癢???”
爾朱歌拼命點頭,手捧肚子,跳起來在空中扭動:“是啊,好癢。”
“哎,不動了,蝎子跑了嗎?”高歡似模似樣說道,悄悄低頭看看腳下的蝎子。
小猴子湊到爾朱歌身邊:“哎,我怎么沒看見呢?!?/p>
“嗯,不癢了?!睜栔旄柰V古友縿偘察o下來,一滴眼淚順著臉孔留下來,哭著手指著翹翹的臀部:“它去哪里了?會不會去這里了?”
高歡肯定地點頭,爾朱歌呀一聲終于放聲哭出來,淚水在臉上縱橫。高歡心中不忍,手指爾朱歌的小腿:“蝎子不在那里,順著腿爬下去了?!?/p>
爾朱歌抬起右腿急劇擺動,要把蝎子甩出身體,高歡悄悄移開右腳,放出那只被輕輕踩在腳底的草蝎子:“是左腿,快到腳后跟了?!?/p>
爾朱歌雙腿交替跺向草地,小猴子眼尖嘴快,指著地面的草蝎子:“這里,出來了。”
爾朱歌長吁口氣,順著小猴子的目光看去,一只草蝎子在草地上拼命逃竄。小猴子一腳下去,叭嘰一聲,草蝎子汁水四濺,地面只有黑乎乎的蝎殼。
爾朱歌整理好亂成一團(tuán)的衣服,牽著戰(zhàn)馬登上草坡,向小猴子手指方向望去,一頂孤獨的帳篷矗立無盡草原中,帳篷頂幾乎捅破鐵黑色的天空。他們歡呼一聲,跌跌撞撞趟過齊腰的枯草,掀開帳篷沉重的簾子,一位穿著漢人衣物的老者盤腿靜坐在羊皮褥子上,花白的胡須蓋住五官。
小猴子手指著老人漢服,習(xí)慣用胡語驚叫:“你,你是漢人?”
這老人的目光透過胡須:“你是漢人,卻為什么用胡語?”
小猴子連忙改口:“老先生,我都快忘記漢話了,我們來自中原,可以借宿一晚嗎?”
老頭手指羊皮褥子讓三人坐下:“老先生?我是漢人老頭,所以草原上的牧民都叫我老漢,我習(xí)慣了,你們也這樣叫吧。我十幾年沒有說漢話了,你們就歇在這里吧,也跟我說說中原的事情?!?/p>
小猴子立即改了另外一個稱呼,甜言蜜語套老漢的來歷:“老人家,您十幾年沒說漢話,那就是來漠北十幾年了吧?”
老漢的目光像消失到無盡的遠(yuǎn)方:“老漢叫做李筌,天監(jiān)十四年,柔然遣使向我國獻(xiàn)馬和貂裘,請求結(jié)盟夾擊魏國?!?/p>
小猴子沒有聽明白:“等等,我國?夾擊魏國?天監(jiān)十四年?這是什么時間?”
老漢掰著手指計算清楚:“老漢本是梁國大臣,我國便是梁國,天監(jiān)十年就是北魏宣武帝元恪延昌四年,十五年前的事情?!?/p>
小猴子以認(rèn)識爾朱歌為榮,忽然趴在她耳邊,滿臉壞笑:“嘿嘿,宣武帝元恪,皇帝他爹,你未來的公公,可惜去世早,你見不到啦?!?/p>
爾朱歌一點兒都不覺得好笑,敲一下小猴子額頭:“壞猴子,不許亂說?!?/p>
小猴子立即轉(zhuǎn)身面對老漢:“然后,然后,繼續(xù)?!?/p>
老漢繼續(xù)說下去:“皇上當(dāng)即答應(yīng),柔然使者高興而歸。第二年正月一日,太子蕭統(tǒng)行冠禮,大赦天下,正月十三日,魏國三十三歲的宣武帝元恪辭世?;噬现寥剩辉敢饧颖谛聠蕠奈簢?,讓我和柔然使節(jié)一起北上解釋。為了繞開魏國地盤,我們從建康出發(fā)繞道益州,經(jīng)過西域和吐谷渾到達(dá)漠北。誰知,我見到柔然可汗,說明我國暫不與魏國交兵的意愿,就傳來兩國在益州打起來的消息,柔然可汗認(rèn)為我國出爾反爾,勃然大怒,將我拘禁。時間長了,他忘記此事,我只能留在大漠中?!?/p>
小猴子對老漢經(jīng)歷感嘆半晌,從懷中掏出一袋燒酒:“老人家,你嘗嘗這最后一袋燒刀子,沒有它,我們就不能穿過冰雪覆蓋的茫茫草原?!?/p>
老漢抓住酒囊向嘴里灌一口,仰頭靠在帳篷上,讓燒刀子一滴滴地從嗓子眼滲入腹中:“好酒,我這十幾年都喝奶茶,沒嘗過酒味了。”
小猴子和老漢拿著酒囊互相灌了幾口,身上熱氣騰騰,關(guān)系熱絡(luò)起來。小猴子達(dá)到目的,立即從懷里逃出簇頭交給老漢:“老人家,向您打聽一下,您知道這文字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