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都估計他有事，只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黑子攔住馮都，瞪著牛眼說：“嘿，我問你，你怎么知道我爸爸讓人強奸了？”

馮都哈哈笑道：“胡說八道，你爸爸是男的，怎么能被人強奸呢？”

黑子怒氣沖沖道：“那天你不是講過一個強奸的笑話嗎？我爸爸昨天從深圳回來了，背了一臺大彩電，是按鈕的，不是撥臺的。你見過嗎？”

馮都搖著頭說：“沒有。”

“嘿嘿?！焙谧哟笫菤g喜，鼻孔翻到了兩眼之間，猛一看去就如生了四只眼睛?！澳钱斎涣耍易聊ブ憔蜎]見過。在咱們那條街，我們家是第一個有彩電的，是我爸爸弄回來的。牛不牛。”

馮都假裝瘋魔地挑著大指說：“牛，山上的牛都讓你們家吹死了?！?/p>

黑子興奮過度，好象已經(jīng)把強奸的話題忘了?！澳鞘?，別人倒想吹呢，他們吹得死嗎？我們那彩電又漂亮又提氣，人臉都是上過肉色的，水都是綠的，天是白的，跟電影一樣。”

馮都不想再聽下去了，前些日子馮勝利興高采烈地買回一塊彩色塑料殼，據(jù)說貼在電視上，就可以把黑白電視變成彩色的。其實那塑料無非是分了三層顏色，上面是蘭色的，代表藍天，下面是綠色的，應該是植物了，中間是黃的，馮勝利說那是人臉的色。塑料貼上去，一家人就看得差點吐出來，這也叫彩電？純粹是騙孩子的，那顏色怎么看都惡心。如今五大爺家居然有了真彩電，馮都心里多少有點發(fā)酸。他嘟囔著說：“你有事沒事？”

黑子立刻琢磨過來了，大聲道：“對呀，是強奸的事。我跟我爸爸說，馮都說了，你買彩電的時候保證是讓人家強奸了。我爸爸硬是半天沒說話，后來他說：馮都那小子是怎么知道的？所以我今兒來問問你，你怎么知道我爸爸讓人家強奸了，奇怪呀，他怎么能讓人強奸呢？”

馮都同樣奇怪，難道五大爺真讓人強奸啦？什么人會強奸五大爺呢？保證是個瞎子。他正要說什么，數(shù)學老師正好走到二人身邊，叫道：“馮都，上課了，趕緊回去。”

馮都只好拋下黑子，回去上課了。在數(shù)學課上，馮都偷偷給海霞寫了張紙條，告訴她，老師下午可能要為他們換位子。海霞默默注視著黑板，睫毛上逐漸掛上了幾顆亮晶晶的東西。過了一會兒，紙條傳回來了，馮都字跡下面又多了一行字：他們要把咱們拆散？馮都把紙條藏了起來，又起草了一張新的：班主任擔心別人看出咱們的事。海霞問：難道班主任已經(jīng)知道了？馮都說：他早就知道。海霞拿出個小鏡子，架在鉛筆盒里，馮都知道她在觀察自己，于是做出副無所謂的樣子。過了幾分鐘，海霞的新紙條又傳了過來，她用筆很重，字跡已經(jīng)透到紙條背面了?！八麄円歉野言蹅儚娦胁鹕?，我就當早乙美?！瘪T都的心蕩了一下。早乙美是姿三四朗的情人，好象與他私奔跑了。

今日的馮都充分領略了什么叫感動，領略了想象的富饒。他悄悄把手伸過去，二人的手在座位下面碰到一起，于是緊緊地握著，整整一節(jié)課也沒有撒開。

上午第二節(jié)課后照例是課間操，大家蜂擁著來到操場。今天站在領操臺上的不是體育老師，而是校長。大家按年級排好隊形，校長捧著大喇叭道：“今天咱們不做操了，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重要的事。區(qū)教育局的消息下來了，咱們學校有一名同學被評為區(qū)級三好學生，這是咱們學校的榮譽啊。而且區(qū)里來的消息還說，領導已經(jīng)把這位同學的事跡報到市教育局啦，也就是說我們學校有可能出現(xiàn)一名市級三好生?！闭f到興奮處，校長自己竟帶頭鼓起掌來。臺下傳來一片稀稀拉拉的掌聲，明顯帶有起哄的性質。校長接著說：“這位同學是誰呢？他就是初二的馮都，請馮都同學上臺領取三好學生的證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