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的消息。
暑假沒過完去找P4。她執(zhí)意離開,并且始終不愿承認我選擇的人是她,一直是她。
你收到的“字體越來越像”的卡片,很早就預(yù)備的,不知她寫了什么。
三天的流感后,我花了兩天成為一個單身的男人。
我的不堅強在于享有自由不足一天——我便認定需要有別的什么,阻止我想你。
沒人敢說我喜歡做夢,包括我自己。你和葉是僅有的例外,但他總不能精練。
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雷:
耳邊是某某學(xué)者略帶鼻音而情緒激昂的演講,眼前是你我永遠無趣且支離破碎的文字。
我從不想知道你與P4的故事。
你知道我在等待,你也料定我不敢,因為看得太重,反而膽怯,始終跨不出一步。于是我越來越不甘心,終于在那一夜奮力奔去。
我總覺得欲死欲活尋覓到的并不是愛情,而是一種無法擺脫的責任,所以當我冰涼的嘴唇觸碰到你同樣冰涼的臉頰時,故事就再也無法繼續(xù)下去。我轉(zhuǎn)身離開,有眼淚滴在手背上,漾起一朵很小的水花,就像許許多多刻意迎合觀眾的電影結(jié)尾,婉約凄美——但真正感動的,或許只是我自己。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從杭州回來,還是夢見你。在夢中你總愿意為我放棄別人,很可笑么?
你從未說過“不喜歡”,我便把它當做“等待”的許可。你不用說“對不起”,這對我沒有意義?!爸x謝”是好的,那是對你的祝福。
講座結(jié)束,我和她一同下樓。
“怎么樣?”或許是我的錯覺,她笑得狡黠。
“嗯……”我就像一個被人說中心事的小孩,一時語塞。
她又笑,鼻翼微皺。
“回宿舍嗎?我載你吧?!庇心猩T車經(jīng)過。
“好啊?!彼D(zhuǎn)頭與我告別。
31樓的燈都亮得溫柔。
我望著那些窗口,再沒有失神。
顏:
狠狠睡了一夜,天放晴了,鋪蓋都曬了出去,把整個兒的蘋果網(wǎng)站都下載了。
暑假里,可敬的父母又像當年慫恿我學(xué)畫畫那樣慫恿我學(xué)德語——所謂的“走一條不同的路”,而我居然也像當年一樣默默接受然后退卻?!癊inmal ist keinmal”,昨天在書店翻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沒讀也不打算讀,但這一句還是溜進腦子甩不掉了。
去煙臺那一個月,名義上是學(xué)德語,實際是為了向她證明共同生活的可能。然而,她決然分手,我也越來越明白自己走不了不同的路。一旦曉得什么是不想要的,便由著性子說了“不”——即使還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就這樣,連同父母的又一個美夢,劃歸過去,然后漸漸忘記。真正的壞人,也不過如此吧。
好心情。
雷:
北京的天很灰,一夜秋風(fēng),落葉盡掃,光禿禿的樹干,真像倪云林筆端的枯木。
拖拖拉拉,終于把論文大綱寫好了。同屋有保研的,有考研的,還有與我一樣準備找工作的?!氨Q械呢i一樣地活著,找工作的狗一樣地活著,考研的豬狗不如地活著”——不知從什么年代開始流傳的名言警句,把整個宿舍搞得氣氛凝重。投簡歷之類還為時尚早吧,不過倒有不少公司來學(xué)校“開壇講經(jīng)”,言語頗為煽情,很有點“搶人”的意味。
去年冬天,把你寄來的書、信、畫,還有你拜托你母親織的襪子,一并收進鐵盒子,塞在床底下。前一陣,輾轉(zhuǎn)得知你與P4的故事,情不自禁,又把你的地址翻出來。
“對不起,剛接受了一張新船票?!?/p>
你的回答永遠直接,而我也說出了有生以來最最狠毒的一句話——
“暫時不給祝福?!?/p>
你的戀情總是跨越時空,不覺辛苦嗎?
或者,我去杭州找工作呢?
——開個玩笑。
“這一年我去你們學(xué)院選了這么多課,就是為了你,難道你一點兒都不知道嗎?”
深秋的黃昏灰得令人窒息。31樓門口,我望見了她與一個手捧花束的男生。我第一次見到穿拖鞋的她,碎花棉拖鞋,藍色毛線襪。
“昨晚我見到了那個男生載著你……那個男生……他、他……我、我……”那些玫瑰不停顫抖,暗香浮動。
“你……你要和他在一起?”那顯然是個靦腆的男生,他苦心積蓄一晝夜的勇氣,已瞬間用完。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臉也不自覺地轉(zhuǎn)向別處,仿佛被質(zhì)問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她望著他,一直沒有說話。
“我……我已經(jīng)報考你們學(xué)院?!?/p>
“我在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