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顧一切地奔向麥蕎,她沒有感到一絲恐懼,她的眼睛像水晶一樣閃閃發(fā)亮。
她大聲地叫“麥蕎——”,他似乎沒有聽見。丁布重重地撞到他的背上,鼻子被他尖尖的蝴蝶骨頂?shù)蒙邸?/p>
麥蕎回過頭來,按住丁布的肩膀。
“怎么了?跑得這么急。”麥蕎低下頭溫柔地問她。
丁布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人……全部都……都……不見了?!?/p>
“誰不見了?”麥蕎疑惑地看著她,“不是都在嗎?”他看著空曠的四周說。
“哎?”丁布細細的眉毛皺在一起,“我剛才手上拿著‘荒蕪’,人都不見了。”
麥蕎還沒有回答,突然有一陣急速的架子鼓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丁布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請問你是丁布嗎?”是男生,嗓音干凈。
“對?!?/p>
“上次經(jīng)過S城的時候沒能來赴約,抱歉?!?/p>
“你是誰?”
“我是八月曉風(fēng)。”
“你說你是誰?”
“我是八月曉風(fēng)啊?!?/p>
“我在‘低迷’的ID是什么?”
“Rocky?!鳖D了一下,見丁布沒有回答,他又說,“英倫搖滾版的斑竹,頭像是一只點燃的煙,背景深紅。有一個叫‘Rex’的馬甲,總是用它去水區(qū)灌水,順便和我刷版聊天。”
丁布看著麥蕎英俊的臉,看著他回望她的光亮的眼睛和搭在她肩上的溫柔的手,以及他另一只手里握著的觸目驚心的“欺騙”。
“喂——還在嗎?”
“嗯。”
“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在海邊?!?/p>
“哎?你去了啊。S城的海很美啊,我去的那天天很藍,沙灘是芒果色的,海水像果凍一樣……”
丁布不假思索地按斷了電話,她抬起頭對麥蕎說:“我博客里的BGM是什么呢?”
“沒有注意呢?!?/p>
“你有沒有對我說謊呢?”
“說什么謊?”
“你是誰?”
“我是麥蕎。”
“你認識八月曉風(fēng)嗎?”
“不認識?!丙準w回答得干脆利落,“但是我認識你。你是丁布,我童年的玩伴,那個時候我叫司土?!?/p>
丁布無法置信地睜大眼睛,她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司土,她的眼淚就要沖上鼻尖了。她看著麥蕎,他的神色還是那么溫柔和悅。
她問他:“你為什么還能這么鎮(zhèn)定呢?”
“因為你期望我這樣?!?/p>
丁布快要哭了,麥蕎看著她淚光閃爍的眼睛把她攬進了懷里。
她在他懷里小聲問他:“我還期望你什么呢?”
“你期望我愛你?!?/p>
丁布把臉靠在麥蕎的肩上,透過他筆直的肩線她看見了“永遠”落到了近處的海域。丁布推開麥蕎,拼命地向“永遠”剛剛掉落的地方跑去。
“你是玩百米賽跑嗎?”丁布聽見司土在她身后大聲喊。
“別跑了,丁布,停下!”背后傳來的此起彼伏的喊聲似乎并不只有司土的,還有尖銳但是異常熟悉的女聲混雜在里面。
海水很冰,它們洶涌地撲上來,先是爬上丁布光著的腳,然后淹沒了她的紅色格子裙,再來是包裹在黑襯衫里的腰和背。丁布覺得她無法呼吸了,她的胸口很悶像是壓了一頭大象。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安全感蕩然無存的時代。她坐在冰冷的臺階上等爸爸回來,可是過了很久很久,他還是沒有來。她就著昏暗的暮色看哆啦A夢,看到大雄惹靜怡生氣了,然后她就靠著門框睡著了。 “丁布!”
光漸漸亮了起來,丁布感覺到有個身體擁著她,是香甜而又柔軟的身體,胳膊很軟,沒什么力氣。
她慢慢睜開眼睛,周圍的世界里明媚的光點將她還不能適應(yīng)強光的眼睛裝滿。她疲軟的身體還不能自如地坐起來,她想把自己撐起來,卻被抱著她的人嚴厲呵斥了。
“你是在做什么?”因為生氣,女孩子把眼角吊得高高的,整張臉輪廓更加清晰了,“剛剛叫你別跑了,你就是不聽?,F(xiàn)在嗆到水了,知道難過了吧?”
“米糯!你怎么在這里?”
“我?guī)膛砜瓷衬?。要不是我來了,看誰救你?!?/p>
“那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高高帥帥的男生呢?”丁布勉強支起自己的身子,她看了看周圍,到處都是穿著沙灘裝的游客,可是卻見不到司土的蹤影。
“是誰???”
“司土?!?/p>
“哦,看見了?!?/p>
“在哪里?”
“喏,在這里啊。”米糯從口袋里掏出一本濕透了的羊皮本子,上面餐廳的優(yōu)惠券都脫落了。“你剛剛溺水的時候,手里死抓著這個本子,怎么也不肯松手。好啦,現(xiàn)在它還在,你的司土?xí)肋h在上面演著童話故事。別著急了!”
丁布又好氣又好笑:“我說的是人,是個很帥的男生,活生生的男生?!?/p>
“那就沒有了?!?/p>
“有?!倍〔紥暝饋?,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
“你耍我,是吧?!泵着吹恼Z氣冷了下來,看表情好像真的在生氣。“每一天都神神叨叨的,一會兒說什么八月曉風(fēng)要來看你,一會兒又說麥蕎約你去海灘,現(xiàn)在連司土都冒出來了。”定了定,米糯又說,“他究竟存在嗎?”
丁布不知所措地看著明亮的天空,她捂著嘴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