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面積的綠色,綠色之中,開著星星點點的野花,那種野花是白色的,開得很恣意很張揚,顯出一派豁然大度的高姿態(tài)。草坪上沒有那種裝腔作勢的白色陽傘和椅子,而是一排排帶藍色靠背的鐵皮座位,上面的藍色油漆已經(jīng)被磨得星星點點,看起來非常親切可人。草坪前方,是一個水泥砌成的舞臺,舞臺上空無一物。
這地方真夢幻,是我的世界里的那種很簡單的夢幻,在這兒結婚,你聞不到虛情假意和前途莫測的味道。
我看向魏依然,然后笑一笑:“這地方真好?!?/p>
“是吧?走,我們過去坐。”
我和魏依然走到一排排的坐椅之間,挑中其中一排,坐下來。
“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
魏依然指了指身后:“我剛來北京的時候,住在這后面的村子里?!?/p>
我雖然沒表達,但是很驚訝。魏依然難道不是裹著羽毛毯子出生的嗎?
魏依然知道我在驚訝什么:“黃小姐,我前幾年,也是半夜會被客戶叫醒,然后去KTV里陪他們喝酒的人,所以我理解你現(xiàn)在的處境。”
八卦的我想接著往下問,但是那未免太冒昧。但我已經(jīng)能想象到,魏依然在這出戲里,是個什么角色。有人出身貧寒,家世微薄,但卻長著一張百年一遇的高貴的臉,五官和舉止,時時會讓人覺得,就算他此刻落魄,但隨時一個小機會,都會令他飛黃騰達起來。
而這樣的人,最常遇到的,是來自女貴人給他們的機會。
想想那個矯情指數(shù)爆燈的李可,還有時時保持微笑的魏依然,我頓時覺得,這搭配變得合理了起來。
也無可非議,從我的角度出發(fā)。我對任何形式的成功經(jīng)歷,都保持中立態(tài)度。
大老王說過,臉上時刻掛著笑的人,大概只分兩類,一類是生活平靜到令他們無欲無求,而另一類大概是生活里充滿太多變數(shù),這變數(shù)令他們提不起任何欲望,也不敢過多奢求。
成語“雞同鴨講”,在今天應該解釋成,希望遇到大款的發(fā)廊妹和被富婆包養(yǎng)中的小白臉擦出了愛的火花,這種混亂的資源配置,才讓我覺得可悲。
魏依然開始講他的想法,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做,那真是一個很溫暖的婚禮。
“我一直想把那個水泥臺子刷成白色的,以前住在村子里的時候就是。水泥臺子后面拉個幕布,后面放一個放映機,放老電影。搭一些彩燈,一直延到那邊的小路上。不用那么奢華,簡單一點兒,但是能讓大家真心實意地祝福我們就行?!?/p>
我點點頭,說不錯。心里想,李可那么虛榮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她的婚禮上沒有閃光燈沒有衣香鬢影沒有一大批侍女和三等公民齊齊俯身對她高呼:公主千歲?
“黃小姐做了這么多年,想過自己的婚禮是什么樣的嗎?”
魏依然輕輕松松的一個問題,卻深深戳進我的痛處。
我和他,多年前水深火熱的一個美好片刻里,也曾實實在在地討論過這個問題。
那時候他問我:“你想要我怎么跟你求婚?”
我開玩笑地說:“對我這種創(chuàng)意型人才來說,你的求婚方式一定得劍走偏鋒別出心裁才行?!?/p>
他摟著我說:“求你指點我一下,我按分鐘付咨詢費?!?/p>
我說:“好吧,首先,你得先去買一戒指,依照鉆石尺寸來看呢,特別大的,允許是假鉆,但三年內(nèi)得保證不掉色;要是肉眼看不見灰塵大小的鉆,那你可得保真?!?/p>
“成,沒問題,從今天開始你包養(yǎng)我吧,我把工資全攢起來,給你買大鉆戒?!?/p>
“求婚方式呢,你去尼姑庵,讓里面最老的尼姑手里捧著你的大鉆戒,然后我出現(xiàn)了,老尼姑身后站著的弟子們就對我齊聲嚷嚷: 姑娘,嫁給他吧!以免步我們后塵。 ”
他愣了三秒鐘,然后笑著從床邊跌落到地上,一邊喊痛一邊說:“黃小仙兒,你太惡毒了,太惡毒了?!?/p>
他重新爬上床,我躺在他肚子上,他摸著我頭發(fā),說:“我其實也有一個方案?!?/p>
“是嗎?說來聽聽,讓專業(yè)人士給你點意見。”
“我?guī)闳ズ@餄撍?,潛到最下面時,我左手掏出戒指,右手掐住你氧氣管子,然后問你同不同意。不同意?那我就一直掐著氧氣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