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山行走過去接電話時,旁邊管后勤的董聚寶副院長拉了金銳一把讓他坐下,關(guān)切地問道,要賠多少錢?金銳笑笑說,不多,要十萬元。董聚寶哼了一句說,這不叫敲竹杠嘛,就這一筆,就夠裝修戰(zhàn)訓大廳的錢啦。這時只聽高山行那邊在聽筒里嚷道:“什么,你說態(tài)度?在事實證據(jù)調(diào)查清楚前,我們是不會有態(tài)度的?!备呱叫信镜貟焐狭穗娫?,末了,朝校辦主任命令:“電話一律不接,統(tǒng)統(tǒng)轉(zhuǎn)到前邊辦公室去。大家繼續(xù)發(fā)表看法,誰也不能給我護犢子!”
靠前坐著的教務處副教務長孟玉修輕咳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老教務長周赤波,見對方?jīng)]有說話的意思,便搶先談了自己的看法。
“這件事兒的處理一言以蔽之:快刀斬亂麻。新生還未入校,就如此好勇斗狠。要是帶著毛病進來,何談學校的招錄標準,特別是眼下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彼D了頓,轉(zhuǎn)而看看高山行的臉色,“我的意見是,停止幾個肇事學生的報到,待公安機關(guān)拿出處理結(jié)果再做定奪。”說畢,他掃了一眼身邊的周教務長,又很快補充了一句道,“當然,這僅是我個人的淺見。”
面容微胖的教務長周赤波正陷入沉思,厚厚的鏡片后邊的眼睛半睜半閉。他聽出了孟玉修的弦外之音。對方是新近高山行從重點高校挖來的教學骨干,又是自己二十年前的學生,只不過比金銳高出了兩屆,調(diào)到警院后,對自己倒是處處賠著小心,可這一會兒,分明是在催逼自己表態(tài)。他注意到高山行投過來的詢問目光,便挺了挺微駝的脊背:“這件事是不是再慎重考慮一下,雖說未經(jīng)報到不是我們的正式學生,可當初政審和體檢都是合格的,況且學院已經(jīng)發(fā)了錄取通知書,應該看做是我們的學生,不要推給社會是不是更好?!?/p>
周赤波平日沉默,一旦開口,聲音就特別洪亮,而且面頰赤紅,嘴角很快堆起一些口沫。他本屬于那種激情澎湃的性格,二十三歲時曾是省廳最年輕的處級干部,“文革”中被打成反革命,歷經(jīng)磨難后,在中學教師的崗位上一干就是二十年,平反以后他和高山行一起籌辦警院,由于曾吃過運動的苦頭,他平素連說話也字斟句酌,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就是“是不是、對不對之類”。可較起真兒來,往往當仁不讓。這一會兒,他還有些話琢磨著沒說出口。旁邊軍人出身的董副院長便接了上去。
“老周,已經(jīng)冷不下來啦,人家要索賠呢……”
董副院長的話被匆匆進來的宋爾瑞所打斷,宋爾瑞除了協(xié)助金銳管理四中隊,還兼做學生處的工作,她送上來電話記錄夾子,并告訴高山行,幾個學生的家長聞訊趕來,在校辦等著求見院領(lǐng)導,強烈要求校方查明打架的原因,聽說對方是街頭流氓,孩子們屬正當防衛(wèi),根本算不上什么罪過,學校不讓報到,還關(guān)進了派出所,他們不服,如若不給答復,還揚言要到省公安廳去討個說法。
沒等宋爾瑞說完,高山行啪的一聲將電話記錄拍在了桌子上,連水杯也給震得跳了起來。
“你讓他們馬上回去,不要在這里添亂,告訴他們,最沒有發(fā)言權(quán)的就是他們,孩子寵得一個個上房揭瓦,無法無天,難道不是父母的責任嗎?!”見宋爾瑞還要解釋什么,高山行擺了擺手:“給他們說,先回去,我學院是會負責到底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