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
多久沒有這么開心了呢,小白今天回來見她的天馬行空,而我找到了一份也許可以讓我過得好一點的工作。
今天,我一大早就來了,趕著地鐵,買了門票殺進去。這是翻譯招聘專場,摩肩接踵的都是人,北大,北外,外經(jīng)貿(mào),二外,上外……恨不得全國的外語類院校的人都擠在這里,我感到了目眩,我是一個人來的,沒有人說話聊天,在面積不大的大廳里,應(yīng)聘的人站成好幾排,女生居多,我們的裝束大多一致,高跟鞋和套裝,互相笑談著,臉上或者微笑或者凝重,每一個人臉上的黑眼圈在粉底的遮蓋下都噴涌而出,有些人駝著背,不斷變換著姿勢站著,所有人的兩只手都沒有閑著,一張紙上標(biāo)明著中文的翻譯兩個字,下面一排是各自所屬語種的字樣,這張紙被每一個人舉在胸前,像一只只等待屠宰的生豬,被蓋上了鮮紅的公章等待著挑選,我遠遠地看著,無論如何也進不去,那么多人那么多人,我伸出雙臂抱住自己,一站就是一個下午,一言不發(fā)。
說起來,一直沒有想起過馬天牧。也許人真的要等到逼急了的時候,才會像狗一樣跳墻。我去過多少個招聘會,接納了多少被挑選的眼光,回答了多少刁難的問題,那種不確定的滋味我真的不要在品嘗任何一次。
我知道,沒有了父親,我只是一個渺小的女人,如果不依靠別人也許我根本活不下去。所以我很賤,何錚剛離開我,我就自己無法過下去,我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尋找另一個依靠,我真的很賤,我真的很過分??墒俏乙钕氯ィ蚁胱屪约哼^得好一點,起碼我首先要有個工作,這樣并不過分對么,我相信天牧是個好人,從他的眼睛里我知道。
天牧對我很好,請我吃了一桌很好的菜。我咽著口水流出淚水,偷偷地回想起半夜里被饑餓的感覺痛醒的難受,想起自己錢包里空無分文的感受。
在天牧公司,我的面試是很順利的,分別是管銷售和管策劃的兩個大個子分別面試了我的俄語和寫作。最后我被錄用了,試用期半年,月工資是三千元,試用期過后工資為3500,獎金之類的另算。
他對我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助理了。
我說我會努力。
他牽起我的手輕輕一吻。
在我進入他的辦公室時,我突然看見了爸爸的懷表,那個閃亮的懷表突然告訴我,我還沒有徹底跟過去告別,我想起了何錚,心里尖銳地疼痛起來,他真的,真的要走了么?
我感覺有一股熱氣從喉嚨沖上來,鼻子里有發(fā)嗆的感覺,我說,真好看,可惜不再是我的了。
我在轉(zhuǎn)身走出了他的辦公室,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的時候,那個懷表的光亮一直在,晃著眼,晃著眼。
何錚還是沒有回家,發(fā)信息告訴他我已經(jīng)有了工作,他沒有回復(fù)。想知道他究竟在哪兒,在哪兒,我想他,非常非常想。
晚上我接到了白曉的電話,她的語調(diào)有些傷感。她問我,季雨你和何錚還好么?
我說不好,很糟,何錚好些天沒回家,也不在學(xué)校里出現(xiàn),都快急死我了。
白曉突然說:“季雨,我好羨慕你,你可以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你別放棄何錚好么?”
“不會,我當(dāng)然不會放棄他,真的不會。”
白曉說著一些她在圣彼得堡的事情,說天馬行空的父母對她有多好,多喜歡她等等。聽她這些話的時候,我想我是不是該告訴白曉我找到了工作了,一個很好的老板聘了我。我的老板就是天牧,我想起天牧的樣子,突然間覺得天牧笑起來的時候像極了何錚大二時的樣子,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顯得毫無負(fù)擔(dān)。也許只有一個受到良好教育和尊重,并且在愛的沐浴下長大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笑容,曾經(jīng)何錚也是這么笑的,但是是我毀了他。所以我決定不告訴小白在我眼里天牧與最初的何錚有些神似這個事實。我知道如果我說了,我會更想念何錚,也許還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