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愁什么啊,你不是還有何錚么?”聞佳總是這么搪塞我,“我算是看出來了,何錚可是這世界上難得的好男人了,當時我還懷疑他是看上了你的萬貫家財,現(xiàn)在你落魄了他還這么拼命地照顧你,你還愁什么啊?!?/p>
對。如果不是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我永遠都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愛情。
對我來說,認識何錚就像是一個意外。那一年我大一。也許應該先說一說當時的我。
初上大學,總有一些陌生感。特別是女生多的地方,很容易就成為是非之地。那些外表看起來多么斯文溫柔的女孩,罵起街來“東操西靠”的讓人招架不住。就像播音系的小妞聞佳并沒做什么對不起她們的事情就要被眾多播音系的女生們討厭一樣。
在那時的我看來,聞佳并沒有多浪蕩,這個嚴重的詞匯在她身上體現(xiàn)不出來它本來的詞義。只是聞佳長得的確很好看,她是東北人,皮膚白得很,圓圓的臉蛋透著健康的緋紅色,她喜歡穿大紅色的拼花裙子,甚至連她的床單都是大紅色的。她說她能考上播音系真是上天給面子,像她這樣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能上播音系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我在成姨家里見過聞佳床單那樣的紅色,其實原來成姨的家里是大塊大塊的紅色,紅色的沙發(fā),紅色的家具,我問她為什么要這樣子裝修,成姨說:“因為這是暴力美學。熱烈的紅色會讓人有膨脹感,暴力美學就是把一切彰顯力量,夸張的東西疊加起來,營造一種吞并的氣氛,我喜歡這種感覺,很有生命力。”
所以當我第一次看見聞佳時,就在心里想,看,這又是一個暴力美學的擁戴者,一個強勢女子。后來我怎么也沒想到,我會與聞佳成為大學時期里最要好的朋友。
聞佳那時總是說我不夠自我,她說拜托小雨,你這么有錢又漂亮干嗎還那么低調(diào)啊,你這樣別人不會說你孤芳自賞,反而會說你故作清高。不過也無所謂了,好在你有個有錢的老爸,凡世間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去管了,就安心做你的仙女吧。
然后我就會很無奈地看著她。她叼著一根煙,煙熏得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我最初的大學生活都與聞佳有關(guān)。我沒什么朋友,大家都覺得我是個家庭背景顯赫的人物而不太愿意和我來往,只有同樣被大家排斥的聞佳喜歡和我在一起。
聞佳和我們宿舍里的除了我和白曉以外的另兩個女生關(guān)系越來越糟糕,終于,在入學的第二個月,聞佳搬走了。她在學校附近盤下了一個小店,裝修一新以后住了進去,前面是賣銀飾和旅游工藝品的地方,后面就是臥室,也是她開始皮肉生意的地方。
當然,她從不跟我說她的這些事情。
攢夠了錢,她就會去旅行,離開北京。不上課,也不請假。好在廣院是最最自由的。那時我很喜歡聞佳的生活方式,她說她喜歡旅行,停不下來,于是她就開始旅行。偶爾我感覺到她需要錢的時候,會故作喜歡的把她店里的首飾買下來。
每一次聞佳旅行歸來,我們就聚在西門的大排檔喝酒。一次她在西門喝多了,冬天的夜里,她滿是酒氣的聲音冒著白氣問,“小雨,你為什么那么喜歡丹麥,那里好遠,不過如果有機會,我們一定要一起去?!?/p>
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聞佳是一個天才,其實我從未對誰說過自己喜歡丹麥,只是偶爾在圖書館看到安徒生的書會停下來,只不過說起看海洋天氣預報說到波羅的海會跟著喃喃地念一句,只不過偶爾會說起哥本哈根的爵士音樂節(jié),說起那個蔚藍得飄在海上的城市……而她竟然就這么了解。于是我拉著聞佳的手說,因為那里有寧靜又美好的莊園還有古老的教堂,我喜歡那些荒涼的北歐文字,我要和我愛的人一起去丹麥尋找屬于我們的童話。
“那你一定會去的,因為上帝在你這邊。”聞佳疲倦地笑起來,一杯接著一杯灌自己喝啤酒,“你知道么,我為什么那么喜歡跟你在一起,因為你什么都有了,和一個什么都有的女人在一起最安全。我在那些所謂的愛情的角落里傷風感冒,只能談情不能說愛,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