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了,拿了兩筒啤酒,兩筒可樂,冰鎮(zhèn)的:“喝什么?”
她要了啤酒:“我需要點酒精打精神?!?/p>
“你覺得怎么樣?”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能準(zhǔn)確表達自己的感覺,她是學(xué)管理的,不是學(xué)畫畫的,擔(dān)心自己說了外行話招他笑話,就小心翼翼地問:“你今天畫得怎么這么細致?”
“這是油畫中的細密風(fēng)格,帶有古波斯的宗教畫的元素,跟那天畫的風(fēng)格不一樣,相當(dāng)于國畫的工筆和寫意的區(qū)別。”
“你為什么不畫眼睛?”
“我還沒有想好,眼睛不能用手畫,得用心畫。”
他不再說話,發(fā)愣,不是對著她發(fā)愣,而是對著畫發(fā)愣,兩只眼睛定格在眼眶子里,從瞳孔的深處可以看到她的肖像,仿佛他眸子中央的一個光斑,似乎他靈魂深邃之處的一個亮點。
她也不再說什么,靜靜地喝啤酒,期待著他將會給她點上一幅什么樣的眼睛。
手機響了,音樂彩鈴是時下最流行的歌曲“神香”,兩個人同時去找自己的手機,電話是窮人肉的,他接聽的時候神態(tài)頗為不耐:“好了,知道了,我沒時間,改日吧?!比缓缶蛼炝穗娫挕?/p>
她問他:“你也喜歡這首歌?”
他否認:“無所謂喜歡不喜歡,這首歌唱的是什么?”
不管他否認還是承認,兩個人的手機同樣的彩鈴,就讓她感覺相互的距離頓時拉近了,心里蹦出了一個成語: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你有事嗎?不行今天就到這兒,再另找時間接著畫吧?!?/p>
他扔下了手中的啤酒罐:“沒什么事,你別管,讓我再想想?!?/p>
她不想等他再想了,原因很簡單,她餓了:“那你慢慢想,我得回去了?!?/p>
他驚愕,好像她根本就不應(yīng)該回去:“回去?回去干嘛?都幾點鐘了。”
他這一說,倒更提醒了她,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夜深了,如果她媽媽知道他深更半夜還孤男寡女的攪在一起,而且她還半裸體,肯定會發(fā)瘋,或者認為她發(fā)瘋了。
她沒有回答他,開始整理衣服,收拾背包,他卻想了起來:“對了,你應(yīng)該餓了,我畫了有三四個小時了,你是六點多鐘來的,應(yīng)該來的時候還沒有吃晚飯,真對不起?!闭f著,他抓起了電話,回撥過去,她看得很清楚,他沒有重新?lián)芴?,而是就地回撥了一個號碼:“我啊,窮人肉,你剛才說夜宵,在什么地方?”
可能對方反問他剛才為什么要拒絕,他不以為然:“剛才是剛才,這會兒餓了,就又想去了?!?/p>
對方可能答應(yīng)了,他接著落實時間地點:“時間,地點,我們兩個人?!?/p>
他掛了電話,面向她笑了笑,她驀然醒悟,這是她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到他笑,她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的笑容會讓她產(chǎn)生震撼的感覺,仿佛一壇池水,微風(fēng)拂過,蕩漾起陣陣漣漪,陽光在波光上歡悅跳蕩,雪白的牙齒,配上那種無邪的笑容,讓人想起青天下的雪野。她內(nèi)心里剛才窩上的不愉就如陽光下的陰影頓時消散:“好吧,我跟你去?!痹捳f出來了,她才想到,他還沒有向她發(fā)出邀請。
他對她的搶答似乎毫無察覺,用一塊蒙布把她的肖像小心翼翼地蓋好,然后匆匆忙忙地穿好外衣:“走吧,是我一個朋友,對了,你認識,就是那個有錢人?!?/p>
外面,盡管已經(jīng)夜深,街上車輛稀疏,行人寂寥,街燈卻依然把城市放亮成了偽造的白晝。被燈光照亮的城市依然沉寂了,他們倆剛從屋里出來,恍然處于遭人遺棄的空城中。他們倆都知道,這僅僅是夜都市的表象,此時此刻,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在各種各樣的鋼筋水泥建筑遮擋下正在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