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生理年齡，還是實(shí)際年齡，凈肉都已經(jīng)熟透了，不光是為了安全空間這個功利目的，就是為了本身的生理需求，他也無法再忍耐這種在單身宿舍干耗的日子。正在這個時候，師傅豬尾巴要拉他到鄉(xiāng)下去挑媳婦：“再不找個老婆憋死你，你看看你這身胚子，壯得像個牛犢子，沒個老婆怎么得了？走，跟我回村去，大姑娘有得是，隨便你挑?！?/p>

帶班師傅豬尾巴是本地人，一生就好一件事：飲酒。他向往的共產(chǎn)主義就是：“一瓶酒，再加一條豬尾巴。”于是大家就都叫他豬尾巴。

愛喝酒，又沒錢買酒，豬尾巴就偷喝班組的保健酒。保健酒是防止發(fā)生氯氣中毒用的，據(jù)說，輕度的氯氣中毒，馬上喝點(diǎn)白酒，能夠減輕中毒癥狀。他們工作的崗位，離不開氯氣，也就避免不了氯氣泄漏，組織上就評定，這種崗位要配備保健酒。凈肉發(fā)現(xiàn)過幾次，豬尾巴偷保健酒，就著他上班帶的鹵豬尾巴喝，但是凈肉沒有揭發(fā)他。豬尾巴從理論上屬于他的師傅，凈肉思想好，追求進(jìn)步，卻還沒有達(dá)到把師傅出賣了換政治利益的水平。他知道豬尾巴家娶了個娘家人都靠他養(yǎng)活的老婆，自己沒孩子，生活卻仍然困難，愛喝酒，又買不起，每個月自己分得那一份保健酒全給了豬尾巴，每次給豬尾巴保健酒的時候，他都要一本正經(jīng)地叮囑一句：“師傅，別再偷喝班組里的保健酒了，讓組織上知道了不好?！?/p>

豬尾巴便板正了臉一本正經(jīng)地否認(rèn)：“胡說，誰偷班組的保健酒了？”不過，說歸說，豬尾巴還是收斂了很多。什么東西過量都不好，愛喝酒，又喝不起正經(jīng)酒，散裝白酒還有勞保酒質(zhì)量低劣，甲醇含量高，很快就毀掉了他的生殖功能，至今也沒能制造出一個孩子來。豬尾巴每每喝高了之后，就會揪住工友傾訴：“媽的，我的本錢花完了，真成豬尾巴了，說是沒有吧，褲襠里還有那么一根，說是有吧，就是豎不起來，你說說，怎么回事？該咋辦？”

他自己沒有了男人的本事，可是，對給別的男人拉纖保媒卻興致奇高，樂此不疲，恨不得給這個世界上所有男光棍都配上一個女人他才過癮。豬尾巴要拉凈肉回村挑媳婦，凈肉心里愿意，面上不好意思，謙讓了幾句，就半推半就的跟著豬尾巴回他的村里去了。

豬尾巴居住的村落依山傍水，風(fēng)景秀麗，可惜太窮，家家都是土房茅屋，低矮的墻圍子大都是用蘆蒿扎成的，連一個像樣的院落都沒有。豬尾巴告訴凈肉，村里大部分村民都是他的本家。凈肉在豬尾巴家住了兩天，混了幾頓農(nóng)家飯，除了吃飯睡覺，豬尾巴說話算數(shù)，帶著凈肉滿村子亂竄，走東家串西家，家家的姑娘都被他吆喝出來，讓凈肉挑選。這個村子挺窮，姑娘一個個穿著顯然不知從哪里現(xiàn)借來的不合身的衣裳供凈肉挑選，反倒把凈肉弄得滿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有點(diǎn)像流氓。

盡管衣裝土氣、樸素、上面打著補(bǔ)丁，可是女孩子一個個眉清目秀、皮膚細(xì)白，身體健美，讓人難取難舍。凈肉挑花了眼，不知道該要哪一個。豬尾巴替他下了決斷：定下了他那隔了八道彎的遠(yuǎn)房侄女趙樹葉。趙樹葉長得在凈肉眼里基本上完美。身材高挑有如春天的楊柳新枝婀娜多姿，配凈肉膀大腰圓的個頭正好像大榕樹邊長了一棵茁壯的鳳凰木。趙樹葉的長相是這座村子傳統(tǒng)的眉清目秀，皮膚是這座村子傳統(tǒng)的白皙細(xì)嫩，反正這個村里的女孩兒都挺漂亮，在凈肉心目中，哪一個都夠得上給他做老婆的標(biāo)準(zhǔn)，既然豬尾巴說這個合適，那就這個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