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寄一封電子郵件到宜家總公司管理部,要求他們立即解雇這個長得像小木偶匹諾曹的侏儒臨時工。不過在我這樣做之前,這個宜家“侏儒”小矮人還叮嚀我記住貨架編號30C,因為那里擺著我的一人座單身沙發(fā)。30C。為什么他不把號碼寫在紙上?不過才兩個數(shù)字和一個字母啊!
30C!
我完全無法理解,為什么我必須記住這個編號。還有很多資訊都比沙發(fā)的位置更重要。那些發(fā)明宜家的瑞典人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他們不知道我有多少號碼要記嗎?我的地址號碼、我的銀行賬號、至少五組網(wǎng)絡密碼,再加上朋友弗里克的電話號碼。顯然多到不像話。要是今晚我遇見了夢中情人,她還給了我聯(lián)絡電話,而我卻無法記住,只因為這個完全多余的“30C”資訊堵塞了我腦袋里珍貴的內(nèi)存容量,那怎么辦?真是天大的災難!另外,等我找到貨架上的單人沙發(fā)后,又該如何處理這個30C?送到垃圾資料檔案室嗎?有這種檔案管理處嗎?鐵定沒有!所以我回答:“我拒絕把30C這個編號記下來!”
為了強調(diào)我的要求,我一邊敲著銷售服務臺,一邊補充說明:“麻煩您把號碼寫下來!”
“可是您明明已經(jīng)記住了??!”這個放肆的矮子不但大聲頂嘴,甚至懶得祝我擁有美好愉快的夜晚就轉(zhuǎn)身離開。算了,反正我也不可能有美好愉快的夜晚。如果有人問我的意見,我會說德國要衰亡了。瑞典當然也不例外。我火冒三丈地走向取貨區(qū)。30C!
當我把包裝扁平的單身沙發(fā)從我那輛黃色標致205抬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昏暗。我的標致并非真的是黃色,反倒可以稱為“縣政府金燦黃”,也就是和垃圾車的橘黃色有點相近。我的單身沙發(fā)則是蛋殼色。我吃力地把包裝箱推到公寓大樓入口處。電梯門敞開著,看起來實在像極了有人在等著我。這當然是異想天開,誰等我回家???連一只母豬都沒有。我搭電梯上樓,進入租金貴得離譜的一室一廳住宅,把門鎖上,開了燈,然后在刮痕累累的木質(zhì)地板上,把自己連同那一箱單人沙發(fā)拖到客廳內(nèi)。對于我記住30C這件事,仍然讓我氣得七竅生煙!我扯下單人沙發(fā)上好幾米長的塑膠包裝膜和好幾公斤的紙板,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扔到陽臺上。然后我點燃一根煙,打開三千歐元的超薄等離子電視,指望借著看新聞忘掉那個欠扁的貨架號碼。30C!真是有夠豬頭!正當彼得·克勒佩爾播報著美國圣地亞哥動物園歡天喜地慶祝海豚寶寶的誕生時,我讓自己陷溺在新買的“珍妮·史朗特”單人沙發(fā)里。這張沙發(fā)的名字真是罕見,或許又是取自女設計師的姓氏吧。雖然“珍妮·史朗特”可能是位女設計師,我卻覺得聽起來更像淫蕩的色情片女演員。我坐在色情沙發(fā)上嗎?我撫摸著坐椅的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