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益田畢竟是個男人。
戰(zhàn)后流傳著一句俗話:女人和襪子變堅強了。這也是應該的。女人和襪子以前太脆弱了,變強是當然的。但是這句話的用法并非完全如同字面上所顯示的,盡管不到批判的程度,但這句話多半是帶著譏諷的心態(tài)。
所以“好堅強呢”、“好厲害呢”這些話也不是多么表里如一的稱贊。
話雖如此,同情的發(fā)言也是被禁止的。同情這種感情,似乎是占優(yōu)勢的一方對劣勢的一方才會萌生的感情。所以同情一個人,就等于是間接地在歧視一個人。
“我來保護你”之類的話也是一樣,若問為什么,因為這類發(fā)言的前提是:女人一定是弱者。
“娘娘腔”、“像娘們般沒用”這類咒罵已經(jīng)不能說出口了。不僅如此,就連“很有女人味”、“嬌弱”、“美麗”、“美人”這類稱贊都不能隨興使用。就算打從心底這么想,也不應該說出來。
如此這般,正因為理解,所以益田只要碰到信奉這類思想的女性,就會變得啞口無言。他會覺得自己身為男人是一種罪惡。
益田帶著復雜的心情望向委托人。
美江的五官很端正。如果搽上一點口紅,一定十分出色。益田這么想像,立刻就后悔了。因為雖然沒有說出口,但他覺得美江嚴厲的眼神正默默地侮蔑著有這種想法的他。
“那個……”
“什么?”
“那個聚會,是在我的故鄉(xiāng),千葉的一個漁港——安房勝浦所舉行的。”
“什么?”
“婦女與社會關系思考會?!?/p>
“是的?!?/p>
“我在那里聽到了一個流言?!?/p>
“什、什么流言?”
“關于隆夫的流言?!?/p>
“哦。”益田想了太多無關緊要的事,差點忘了自己現(xiàn)在是偵探。
“隆夫好像在興津町。”
興津好像是勝浦的鄰町。
“那一帶是港鎮(zhèn),有著漁港獨特的文化風俗,至今仍然有許多封建時代沿襲下來的古老惡習。唔,還有一些陳規(guī)陋習,而且雖說是鄉(xiāng)下,也多少有一些不正經(jīng)的店。但是與東京等地不同,并沒有風俗敗壞的感覺??墒恰@是流言,那一帶似乎有個地下賣春組織。”
“賣春?這與隆夫先生有關嗎?”
“有關。當?shù)亓鱾髡f,公娼制度廢除后,有一個女人流浪到興津町來,與當?shù)氐臒o賴連手,背地里接受大船東的資助,做起私娼老鴇的勾當。當然,那里原本就沒有私娼,所以應該都是良家婦女臨時充數(shù)的娼妓吧?!?/p>
“這的確是嚴重的問題呢。”
這番感想完全就像個刑警。益田怎么樣就是無法甩開前職的舊習,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是的。良家婦女賣春的風氣蔓延開來,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就算再怎么不景氣,只為了賺取現(xiàn)金收入就下海賣身,簡直是豈有此理。這是關乎人性尊嚴的問題。不,將性商品化的行為,本來就是不該被容許的。”
美江似乎就要長篇大論起來,益田慌了。“呃,這與隆夫先生有什么關系呢?”
美江露出大夢初醒般的表情說:“啊……失禮了。雖然還沒有明確的證據(jù),但傳聞中那名私娼老鴇,是興津一家酒吧的老板娘,名叫川野弓榮。我曾經(jīng)多次到那位川野女士的店里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