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守夜的時候桑全會帶來糕點和一些吃的,監(jiān)督著康冬把東西吃完,雖然康冬一見到桑全進來,就滿臉笑,但是畢竟康冬并不是專業(yè)演員,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偽裝出來的。只是,康冬并不想桑全和桑全的爸爸繼續(xù)擔心自己。
每次桑全來,他都告訴桑全,不要再氣你的爸爸了,他是一個好人。知道嗎?他總是邊說,邊拍拍桑全的肩膀。桑全是第一次感覺到離別的恐怖,他開始不再不聽話,不會叛逆,兩人的關系也緩和了許多。
對于放在母親的床頭柜里的父親的地址信箋,康冬是準備燒掉,他認為自己是可以繼續(xù)活下去的,他并不需要這些。當他準備燒掉的時候,桑全的父親突然出現(xiàn),說,那是什么信箋。為什么要燒,康冬說,已經(jīng)無關緊要的東西,邊說邊把信箋丟進了火盆里。桑全的父親伸手把燒了一半的信箋揀了起來,好在只是燒了一小角。
他說,這個寫信箋給你媽媽的人是誰?康冬說,那是我的父親。
桑全的父親,突然不知道哪冒來的火,帶著幾分醉意的他,在靈堂對著康冬罵,說他為什么是如此不孝順,父母分開也并不是有意的,都有各自的原因,并不是你們小孩子所想的那樣把你丟棄,不再養(yǎng)你。你的父親每個月都有郵寄錢給這個家,而且把房子留給了你。大人的苦衷,你們小孩子了解多少。
康冬沉默,什么話都沒有說,他并不想辯解什么,特別是在母親的靈堂面前。他突然覺得自己忤逆了母親的意思,他一直都強迫著母親跟著自己的步伐。想起多年前的父親,離開也的確是有不舍得的。
關于大人,這個字眼是多么的可怕,而聞聲躲在一旁的桑全,也看到這一幕,突然也跟著長大了許多。
桑全在想,或許在多年之后,五年十年之后,也會成為和父親一樣的大人,會有自己的痛苦,也會有自己的情感,或許在那時候才能真正明白清楚大人這兩個字的含義。
而現(xiàn)在的他們,面對這樣的變故,又顯得無力,除了說一些安慰的話,送一些吃的,似乎一點用都沒有。
就連小讓的出現(xiàn)也并沒有改變。原本桑全以為小讓來看康冬會有好轉,所以他就站在門口,看著小讓這樣一步步靠近康冬,但是小讓卻沒有改變任何,也只是站在那一直哭一直哭,整個樓道里的感應燈都亮著。
7.
火車總是注定著離別,綠色的包皮列車從這個西懷開出,路經(jīng)的土地漸漸濕潤起來。這是南下的火車。
桑全是記得那天的天氣的,非常大的暴雨在西懷是少見的,但是那一次的確是發(fā)生了。西懷是一個常年不見雨水的城市,但是一有雨水,就會因為干燥的土壤太過硬而堵塞了下水道,漲水沒過腰,行走難。好在,那時候已經(jīng)是寒假,秋天已過,冬天相繼到來。
兩個男孩子,就這樣踏上了車,南下去另一個城市找尋。
桑全是沒有和父親明說,兩人雖然緩和了不少,可是還是不能直白地告訴他要跟著康冬一去南下,但是他留言說,一定會在年前回來,兩人只是去那個城市去看康冬的父親。
夜上濃色,日光過頭,一個來回,就到了另一個城市。
這個城市稍微顯得破舊。
走在路上,感覺到柏油馬路有點讓人覺得顛簸不平。但是并不妨礙兩個少年去找尋。其實并不需要很多的路途和時間,一到了,然后打車,或者轉幾路公交,根據(jù)地址,很容易就能找到,可是康冬并沒有那么著急,他其實并沒有適應,雖然他嘴巴里說,來這里只是游玩幾日,可是桑全知道,他是來找他的父親,畢竟是血脈的牽扯,不可能斷得干凈。若要如此就斷缺,畢將是生命的遺憾。
桑全其實并不知道,這么一去,卻成了這里的常客,以后的生活和這個城市居然牽扯不斷。
兩人第一次在這個城市落腳,選擇了一家在康冬父親居住的小區(qū)的附近的路上的旅館。房間面東,落半地的玻璃窗看著對面闌珊亮著燈的房子,一樓一樓排列得很緊密。這些緊密地樓房里的某一個房間,就存在著康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