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希

每個女孩子都會有這樣的一兩個閨蜜：一起分享八卦和內(nèi)心深處的隱秘，耳語著某某喜歡隔壁班的某某，千萬別說出去。正如暖暖之于小桃。

故事的開頭平淡簡單乏善可陳。新生報到第一天老師安排座位，個頭兒一致的小桃和暖暖就自然被分到了一張桌。兩個人一邊稀里嘩啦翻著剛拿到手的課本，一邊偷偷用余光打量對方，心里七上八下地盤算著要怎么開口向?qū)Ψ酱蛘泻魜泶蚱平┚帧＊q豫了很久之后倒是暖暖先開了口：“你叫什么名字?。俊笨纯?，其實第一步就只需要這么簡單的一句話。

看上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女孩子：一個溫順善良，表情安靜模糊；一個張牙舞爪，面孔愛憎分明，天性如此。在剛開始的時光里，也就因著這樣的分別而彼此陌生疏離。課間總是習(xí)慣于和別人聊天的小桃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總是在寫功課的暖暖，一直一直，每一節(jié)的課間不停地寫，永遠(yuǎn)也寫不完，甚至連洗手間都不用去。小桃狠狠盯著暖暖的手問：“你就不累么？作業(yè)就不能等到回家再寫？”暖暖只是抬頭漠然地望她一眼，不說話，又低下頭去。

這樣的日子似乎僵持了很久，兩個人分明的隔膜。小桃手里轉(zhuǎn)著筆滔滔不絕地講著前一天報紙上的娛樂八卦，暖暖永恒地面無表情。然而應(yīng)該是那個傾盆大雨突然而至的傍晚，小桃看著昏暗的天空只能嘆氣，暖暖這個時候依舊慢條斯理地整理書本和文具，然后背起書包起身看著小桃：“走啦，送你回家?！薄翱墒牵慵液臀壹摇皇欠捶较騿幔俊毙√疫€在猶疑，暖暖已經(jīng)不由分說往前走了，“快點啦！”那天暖暖把小桃一直送到家門口，卻并沒有接受小桃媽媽的盛情邀請進(jìn)去喝一杯茶。

是的，就是從那天起，開始分享彼此簡單的過去，小學(xué)和中學(xué)，并沒有交集。然而在一個城市里長大的女孩子，只要肯努力，總是有許多呼吸相通的地方。譬如學(xué)校后門都有的油炸蘭花干，譬如市區(qū)商業(yè)街那家著名的、有著許多漂亮的貼花紙和花花綠綠的韓國信紙的價廉物美小文具鋪，再譬如學(xué)前班時候去學(xué)唱歌跳舞畫畫寫字的少年活動中心，節(jié)假日有大型的充氣游樂場。更何況，這只是一座小小的城市，從東向西，車行大概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吧。從小就生長在一個地方的兩株花朵，即使隔得再遠(yuǎn)，也還是分享著同一塊土壤的肥料，感受著同一片陽光的照耀，呼吸著同樣的一方空氣。

這樣的日子慢慢往前延伸，中學(xué)時代的時光似乎總是看不見盡頭，永無止境的功課和一節(jié)連著一節(jié)的科目，喜歡抑或是不喜歡都無法拒絕。每一天都程序化地到校、早讀、上課、下課、課間操，只有看不見的力量緩慢推行，無法停止。這樣的歲月里大概那一兩個死黨再再緊要不過，竊竊地抱怨老師和三天兩頭的考試，或者只是看著彼此，什么也不做、不說，僅僅因為對方的存在而欣慰。

那些總是擁有金色光線的下午課間活動，兩個人牽著手站在走廊上，看著樓下籃球場上的男孩子們奮力拍打，砰砰砰的聲音有遙遠(yuǎn)的回音，空蕩蕩地從四面?zhèn)鱽?。陽光幾乎刺疼眼睛。小桃小心翼翼從漂亮的、有著彩色卡通圖案內(nèi)頁的筆記本上，撕下幾張折紙飛機(jī)，高舉胳膊送它們?nèi)ズ苓h(yuǎn)的地方。那些飛機(jī)有著流線型的機(jī)身和寬闊的機(jī)翼，在太陽下面有明媚的光澤。有時候小桃也一定要拉著暖暖下樓去打羽毛球，后山的操場。雖然暖暖只一會兒就覺得疲憊，還是耐心陪著小桃。是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在一起，哪怕只是去底樓的小賣部買瓶水，或者是去一趟洗手間，兩個人都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