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兩人走進菜館時,溜子已在一個靠邊的地方占好了一個座位。因為剛剛過了年,來館里吃飯的人不多,溜子見他倆來了,老遠的就朝他倆打招呼,并一再地對遲亞東說:
“我告訴你呵,別跟你大哥爭,今天我買單,誰要是不聽話,以后別理我”。
“好好,我認,我認?!边t亞東知道溜子的脾氣,只好滿口應下來。
因既不是第一次見面,又不是很熟,王靜還是挺淑女地叫了一聲“溜子哥”。
溜子很高興:“好好,我喜歡別人這么叫我。嗯、嗯……我看王靜是越來越漂亮啦,這北京的水土就是養(yǎng)人。好好干,憑咱這實力,咱一定能夠打響。到那時,你倆就是娛樂圈里的一對新的金童玉女,是最佳結合?!?/p>
王靜立刻就是一副憧憬未來的樣子,本來已經坐下了,又趕忙站了起來:“謝謝溜子哥?!?/p>
“不用客氣嘛,你們的事,我當鼎力相助。亞東可是我真正的好兄弟,如今,別說在娛樂圈里,就是在社會上,像他這樣誠實的人已經不多了。唉,世風日下呀……”溜子立馬感嘆起來。
菜上來了。挺豐盛的。三熱二涼一點心。三熱為老火魚頭,清湯涮羔羊卷,老火鴨煲涮肥牛,老火牛肉煲白菜;二涼是五香熏魚,老火脆鱔;一點心是老火酒釀元宵。
一桌子全是川味兒。
溜子之所以把地點定在這個不起眼的小館子里,有多方面的考慮。一是這幫人可以說是整天吃飯局,北京各大酒樓,賓館的大席什么沒吃過?二是川菜多是辣的,這倒合了遲亞東、王靜的口味。因為他從小在山東棗莊長大,大伙都知道他能吃辣。而王靜老家江蘇徐州那一帶,也興吃辣。當然,王靜因為保護嗓子,可能稍有控制;三是這小館子人少安靜,適合于實實在在地談心聊天。
遲亞東和王靜基本上是不喝酒的,便只要了兩聽雪碧,而溜子同往常一樣要了一瓶北京二鍋頭。在溜子的眼里,北京二鍋頭是滿北京最好的東西。單就這一點來講他都覺得放著在上海某家大報新聞部主任的美差不干,跑到北京單闖也是值得的,更何況他已闖得個狗模人樣。
兩杯酒下肚,溜子打開了話頭。但他的這種興奮絕對是有限度的。無論喝多少酒,溜子一不出洋相,二不蒙頭大睡,三不所謂的酒后吐真言。溜子什么時候吐的都是真言。當然,說謊的時候也有,但那是特殊場合。
溜子認真地告訴兩位年輕人,他所求的這位朋友是北京的一家較有實力的唱片公司,原在廣州發(fā)展,1994年以后,廣州歌壇日漸衰微,他們便移師北京,近年來捧紅了不少新人,公司實力也大大增強。
“喲,是藍心公司呀,這可是家大公司!”王靜一聲尖叫。
溜子繼續(xù)介紹著:“這些年,他們公司年年都推出新人,有的新人已開始在港臺謀求發(fā)展。噢,去年他們推出的是來自廣西桂林的女歌手秀眉……”
“什么?秀眉?”王靜的一雙大眼睛一下瞪圓了?!靶忝嫉母咭魠^(qū)根本上不去?音域也太窄,他們居然推出了她?”
遲亞東甩了她一句:“又瞧不起別人了,你老是瞧不起別人。”
“不嘛?!边@次王靜沒認錯,“秀眉的嗓子就是不怎么樣嘛。不過,她人倒是長得蠻漂亮。”
溜子勸說道:“咱不管管別人,咱只管唱好咱自己的,假如王靜你條件比她們好,豈不更好?他們公司自然會更加重視?!?/p>
遲亞東接著說:“對,溜子哥說得對,憑實力吃飯?!?/p>
溜子更加具體地介紹道:“我的這位哥們是該公司的藝術總監(jiān)……”
“那就是現(xiàn)管耶……”王靜高興得手舞足蹈。
“這小子人不錯,而且欠我的人情?!绷镒诱f,去年一年內,他寫過這小子的兩次“人物專訪”,高興得這小子屁顛顛的。
王靜看來是真的有點兒心花怒放了,她竟看也沒看她的亞東哥一眼,忽地給自己斟了滿滿的一杯酒:“來,溜子哥,我敬您一杯……”
溜子讓弄了個措手不及,只好急忙站起:“不用謝,這酒我喝就是。你先喝為敬?!?/p>
這使得遲亞東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想勸勸王靜,但為時已晚,王靜已一仰脖子,把那杯酒喝下去了,肯定是喝得太急了,嗆得她一個勁地直咳嗽,連那雪白的脖子梗兒也脹得通紅通紅。
遲亞東覺著王靜有點失態(tài)了,但礙著溜子的面子,又不好說什么。他很清楚,王靜不能喝酒,喝一點就會酒精過敏,脖子、前胸、手腕處起紅點點,癢得難受。上次若不是王靜喝多了,兩人現(xiàn)在也住不到一塊兒。
溜子一看,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說怪自己,并連連讓已經紅了臉的王靜吃菜、喝飲料,接著,又讓遲亞東也多吃菜:“哎,遲老弟,我還有個好消息沒告訴你……”
“好好,我吃菜?!边t亞東覺著溜子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便連連應著。他也不想使氣氛太難堪。
“不,真的是個好消息。”溜子一本正經地說,“是關于你的,我差不多已經給你找了個活?!?/p>
“什么活?”
“一部二十集的都市青年人的連續(xù)劇,弄不好你還能出演個男一號?!?/p>
“可我這結巴的毛???”一想到自己這毛病,遲亞東的自信及自尊就會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