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天暗香在山中飛速飄移,越深入樹木越粗越密,也越是遮天蔽日,森林中彌漫著落葉的腐敗氣息,潮濕暗淡,翻過一座山頭向下望去,十數(shù)棵樹外的山坳里陽光燦爛。
山坳很小,環(huán)繞在群山中,恰恰的背風(fēng)向陽,一派繁花綠葉蜂飛蝶舞的景象。陽光最充足的一頭立著棵花樹,花色斑斕,壓滿枝頭,多得幾乎看不到綠葉,花瓣似乎還在緩緩扇動。樹身上纏繞著無數(shù)三色細藤,柔韌地沿著各個枝條深入到繁花簇擁的樹冠里。
常天暗香飄過去,被驚動的花瓣亂紛紛飛起一部分眼花繚亂地旋出股氣流朝她撲去,乍一看只覺得是一群紋路艷麗的蝴蝶,常天暗香輕斥:“你們都不想走了嗎?”花瓣頓住,爭先恐后回到樹上。
“我就知道你還會來的?!彪S著嬌柔帶笑的聲音,蝶櫻張開落滿花瓣的雙臂從樹上飄然落下,體態(tài)玲瓏而四肢圓潤修長,烏黑的長發(fā)用三色藤纏繞著盤起,素色長裙外罩著亮閃閃的粉色薄紗。烏溜溜一對鳳眼,紅艷艷一張薄唇,鼻梁小巧挺直,蜜色肌膚,眼波流轉(zhuǎn)間說不出的明艷動人。
常天暗香下頦傲然一抬,怒視她一眼:“你知道三色藤會斷裂的對不對?”
蝶櫻俏生生歡笑:“天底下哪有用不壞的東西呢?”
“如果我?guī)阕?,你是不是能隨時提供三色藤呢?”
“三色藤束縛著我們,我們也守護著三色藤,你說能不能隨時提供呢?”
常天暗香伸出手去:“好,那你先把我手上的這根換了我再帶 .走?!?/p>
蝶櫻咬著下唇似笑非笑,拉過常天暗香的手,一根手指按在三色圓環(huán)上。蝶櫻頭發(fā)上的三色藤由發(fā)間探出頭來,蜿蜒伸長順蝶櫻手臂與常天暗香手腕上的三色圓環(huán)粘在一起。
逐漸推擠掉干枯的部分,當鮮嫩的新的圓環(huán)出現(xiàn),舊的圓環(huán)就斷裂成幾截散落在草地上,蝶櫻輕舒口氣,露出笑容:“還好沒出錯?!?/p>
常天暗香自絨毯中取出個小小的布偶人,活脫脫就是蝶櫻的模樣。她將布偶人扔在地上,布偶人落地即長,長得同蝶櫻一般高矮胖瘦。蝶櫻的身體倒在逐漸縮小,小到可以被常天暗香抓在手里。
原本纏在蝶櫻頭上的三色藤脫落下來,纏去布偶人頭上,原本停在蝶櫻身上的花瓣也落在布偶人身上。布偶人張開雙臂,飄去花樹上。
常天暗香沉默地轉(zhuǎn)身離開,蝶櫻看著逐漸遙遠的花樹,眼眶泛紅,當森林的樹木擋住她的視線,她嫣然一笑,眼角同時滾下一顆淚來。
酒泉是一泡小小的泉眼,在半山腰的密林深處汩汩有聲,老遠就能聞到濃郁的酒香,酒泉周圍橫七豎八地躺了許多醉醺醺的動物,翻來滾去,哼哼唧唧。一只野豬的短腿差點打在竹瀟腳背上,蹲著的竹瀟挪開一點,繼續(xù)用樹皮舀了酒朝仰躺在膝蓋上的球球嘴里灌。球球的毛發(fā)和他的衣服都被酒打濕,紅犬莊嚴地蹲坐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盯著。
覺得酒灌得差不多了,竹瀟抱起球球?qū)ち藗€干燥的地方放下,拂開它腹部的毛把常天暗香給的瓷瓶里的藥粉厚厚灑上軟包。藥粉和濕了的毛混成糊糊的一片,紅犬不滿:“怎么這么難看?”
“如果有效,再難看也無所謂了。”竹瀟將球球放在一塊圓石上,沒多久,球球開始不斷嘔吐,嘔出許多污穢的東西,漸漸越來越少,最后它睜開眼,虛弱地哼了兩聲。
紅犬繞著圓石邁起方步:“說了不要貪吃吧,見到什么都要吃,不讓你吃還要偷偷跑出來吃,今天要不是我跟著,看你怎么辦!”
球球又哼兩聲,竹瀟將它放在草地上,說:“好歹撿回一條命,讓它休息休息,最好能睡上一覺?!甭犓@樣說,球球立刻乖巧地閉上眼,小腦袋搭在前爪上呼呼睡去。
紅犬繞著竹瀟轉(zhuǎn)了兩圈,尾巴搖兩搖,友好地說:“以后遇到什么事,我們一定會幫你?!?/p>
“那先謝了?!敝駷t拱手,“這里怎么會有酒泉?”
“這個嘛,是那些老樹閑得無聊弄出來的,好吸引更多的動物讓這里熱鬧起來?!奔t犬煞有介事,蹲伏的身體恢復(fù)成開始時的狼犬模樣,“還有什么要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