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慈越湊越近,長睫眨也不眨,兩肘干脆撐在咖啡桌上,聚精會神地審視著他,攪得他簡直想拿面鏡子照照臉上可是開了花。
“大頭哥哥,我還以為你對女人不會有興趣呢?!彼味鞔冉K于開腔,語出驚人。
“為什么?”唐家駒端起茶杯,掩飾狼狽,難道從前他留給她的竟是GAY的印象嗎?
“你想想看,你每天看到那么多女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光摸透,對女人還有神秘感嗎?”
差點叫茶嗆住,他放下杯子,等了等,神情自然地說:“首先她們只是病人,而不應(yīng)分男人、女人。照你這樣理解,我應(yīng)該對男人也沒有了興趣,醫(yī)生簡直就不能再當(dāng)做人了。其次,我是腦科醫(yī)生,不是婦科,所以我對女性還充滿了無限向往。”
這下?lián)Q成宋恩慈端起茶杯掩飾尷尬,這小子是醫(yī)生嗎,簡直有當(dāng)律師天分,還首先其次的,皮又厚,哼,繼續(xù)出招。
“大頭哥哥,”聲音嗲得宋恩慈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霸任铱偛荒芾斫庥撕炔瓒家幽碳犹堑牧?xí)慣。后來才知道,這錫蘭紅茶啊還非得加點奶糖不可。不然端起來一看,茶是降紫色的,象剛斷了頭頸的滴答雞血,再喝進(jìn)口里活象吃了未熟的柿子般苦澀,簡直是受罪?!?/p>
唐家駒苦笑不得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那杯少奶少糖的錫蘭紅茶??苦柿的雞血?他還能否再喝下去?
手機鈴響,宋恩慈將啜了一口的杯子放下,接起電話。
唐家駒看到一彎脂紅,細(xì)密精致的印在白瓷沿邊,如染紅的暗月。它忽然就刺痛了他的眼,如同她刺
痛了他的心,她就那樣的厭惡自己,甚至為此不惜違背她的本性嗎?
唐家駒還記得她離開上海的那個夏日,他正好暑假回國。
她甚至等不及參加她母親的葬禮便要匆匆離去。
那日她臉色蒼白的讓他疑惑,他輕觸到了她冰冷的手。
他問她是不是太累,病了。
她倚靠著門低下頭搖了搖,額前的發(fā)瞬時滑落,如一扇細(xì)簾,密密遮住了她的眉眼,讓人看不進(jìn)她心里去。
那時,他想大抵對世上任何一個女孩而言,一個月內(nèi)接連失去雙親都是難以接受的,更何況他們是那種情形離去的。
宋恩慈沒說兩句,關(guān)上了手機,抬起頭,見他的神情有些茫然地望著自己。
唐家駒緩過神來,依舊望著她,“你說蒙娜麗莎在想什么?”他抬手指了指她背后。
原來他在看自己身后的那副仿畫,可他不是學(xué)醫(yī)的嗎?怎么搞得像個文藝青年。
宋恩慈笑著說:“蒙娜麗莎什么都沒想,她只是受不了長時間擺著姿勢坐那,憋不住想動,才似笑非笑,而達(dá)芬奇恰捕捉到了這一點罷了?!?/p>
唐家駒如有所思地望著她,道:“是啊,世人都不明真相,偏還在那磕頭如搗蒜,就怕別人說自己淺薄?!?/p>
任她或刻薄或無賴或愚昧,他統(tǒng)統(tǒng)回以太極招式,原來他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唐瑭這回說對了,宋恩慈正愁無計可施,他已起身提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