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的性格也可以是復(fù)雜多面的。后來為羅斯福寫演講稿的劇作家羅伯特?舍伍德總結(jié)道:“羅斯福不僅僅有多重性格,而且有時他的性格甚至自相矛盾到了讓人迷惑的程度。”他嚴厲而又和藹。有時他會表現(xiàn)出讓人覺得小心眼的報復(fù)心理,有時他又會顯示出一名基督徒最純粹的寬恕和仁慈精神……他可以變得憤世嫉俗、現(xiàn)實主義、不抱任何幻想,然而宗教信念卻是他心中最強大也最神秘的力量。最后舍伍德用這樣一句話作結(jié):“羅斯福是我所見過性格最好的天才。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晚上睡得才會那么好?!?他從不為作決定而煩惱,并因此得以迅速行動;而且他比其他政治家更富有創(chuàng)新精神。有次約翰?岡瑟問埃莉諾:“總統(tǒng)到底是如何思考的?”埃莉諾回答道:“我親愛的岡瑟先生,總統(tǒng)從來不思考!他只做決定。
羅斯福并不是很在意別人對他工作習慣的看法。前總統(tǒng)柯立芝和胡佛通常會在早上8 點以前到達橢圓形辦公室,但羅斯福卻要等到10 點甚至10 點半才會讓人推他進辦公室,因為他經(jīng)常工作到大半夜。他一般早晨8 點半左右起床,把一支駱駝牌香煙(這煙他一天能抽30 到40 支)裝到煙嘴上,因為他敏感的牙齦不能直接接觸香煙。然后他一面在床上享用豐盛的早餐,一面快速瀏覽5 份報紙_。接著他很信任的兩個顧問會到臥室輪流向他做簡短匯報(新政期間向他做匯報的是雷蒙德?莫利和劉易斯?道格拉斯)他們的職責就是向他匯報世界政治和政府的所有事情。如果兩位顧問不能將各種傳言和真實事件區(qū)分開來,他們在這個崗位上就待不長。最后,馬文?麥金太爾和史蒂夫?厄爾利來通知他何時會有官方會見,并給他列出可能的媒體提問。當鼻竇炎讓他不舒服、或者不想見某些人的時候,他就一整天都待在床上,和顧問們聊天、互相交換信息。
約翰?岡瑟曾形象地用電子元件來比喻羅斯福。他說羅斯福是一臺“電話總機”或“變壓器”,既擁有強大的接收能力,又有著能將想法迅速化為行動的巨大能量。在羅斯??磥?,幾乎所有看法都值得接受,或者至少是值得深入探究一番。約翰?岡瑟寫道:如果你問他一個普通的問題,比如“你認為會不會有頭紫色大象正從紐約帝國大廈頂上飛過”,他的回答很有可能是:“有可能,我們出去看一下”。
在這臺精力充沛的發(fā)動機響亮的噪音下面卻隱藏著一架敏感的天平——正是病痛的折磨讓他變得如此敏感。和許多殘疾人一樣,羅斯福非常在意別人對待自己的方式?;舴蚴┧卣J為,既然羅斯??偸遣恢婪较蛟谀膬?,這種敏感倒是像個風向標一樣。但這位歷史學家誤將羅斯福的虛假、停滯不
前和失誤都歸結(jié)于猶豫不決。實際上他一直致力于建立一個大膽、進步且靈活的聯(lián)邦政府,只不過這種努力常常不甚明確罷了。這種猶豫通常是太過敏感的產(chǎn)物,因為直覺告訴他,其他政治家和美國人民究竟能接受什么程度的改革。加里?威爾斯寫道:“他肯定能從最微小的細節(jié)中分辨出憐憫與同情、屈尊敷衍與實際合作之間的區(qū)別,也能分辨誰僅僅是在憐憫他,而誰才是真正支持他的人?!彼J為,脊髓灰質(zhì)炎讓羅斯福對公眾意見變得極為敏感,這對他來說是筆巨大的財富。正是疾病讓他得以將強大的領(lǐng)導力和投身于民主事業(yè)的精神結(jié)合起來。
從個人角度來看,羅斯福歡快的性格經(jīng)常會讓人產(chǎn)生錯覺。作家富爾頓?奧斯勒將他的笑聲稱為“這個充滿悲傷的世界上所能聽到的最高興、最真誠、最連貫、最如雷貫耳的笑”,但這種笑聲也會令人不安。正如溫斯頓?丘吉爾的著名評價所說:“如果與羅斯福見面如同‘打開一瓶香檳’的話,那這瓶香檳的滋味一定很微妙?!?
休伊?朗的親身經(jīng)歷就是個好例子。政權(quán)交接期間,朗親眼目睹羅斯福不斷對自己和其他每位訪客說:“行!行!行!”后來他干脆在公共場合也隨意稱呼羅斯福。到1933 年春天他才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對羅斯福刮目相看。“百日新政”期間,某天下午羅斯福讓詹姆斯?法利叫來休伊?朗,說他要攤牌了。朗在羅斯福面前相當無禮,甚至沒有脫帽致意,這讓法利很惱怒,但羅斯福似乎并未在意。他已決定讓法利接管聯(lián)邦政府在路易斯安那州的任命,而不是讓路易斯安那的實際獨裁者朗來控制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