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三郎

《酥油》，又一本與西藏有關的小說。作者江覺遲并不出名，我也并不認識。這本小說聽說會在7月出版。

小說描寫一個漢地姑娘，因為救助麥麥草原上的孤兒，與西藏發(fā)生生死聯(lián)系。在各種災難之后，藏區(qū)就會增加很多孤兒，他們沒有父母約束，沒家，更沒地方上學。附近的寺廟就想創(chuàng)辦一個學校，來收養(yǎng)教育這些孤兒，漢姑娘就成了這里的老師。她懵懂地來到西藏，一去就是5年。5年里有具體的困難，當?shù)貨]有電，更沒法洗澡。但也有另類的快樂。燒茶，擠奶，打酥油，學習藏語，她也學會了騎馬，騎馬跑遍了草原上的每一個農場。她更學會了唱歌，歌唱起來，嘹亮寬廣。

既然被作者定義為小說，那我們就姑且理解為是虛構的，但《酥油》里對藏區(qū)的白描，人與人之間的對話，以及因為宗教，地區(qū)文化差異而導致隔閡，會讓你以為這是真實的世界。而我要說的是，小說比現(xiàn)實生活描寫得更美好。書中，主人公名叫梅朵，男主人公叫月光，他是一個康巴漢子，和她一起辦孤兒學校。他們之間產生了愛情。書中故事重點寫下了梅朵和月光是如何如何在茫茫草原上一個個尋找那些孤兒的。每一個救助孤兒的故事都感人至深。這么看來，小說描繪了一個有情世界，同時也是一個完美的故事。

山巒無盡人卻有情的世界

因為“麥麥草原孤兒學?！保覀兊靡粤私獾揭郧奥勊绰?、有趣的人和事：

私生子       “當?shù)睾芏喙聝壕谷皇恰八缴印薄！肮⑶锂嫀熅陀幸粋€私生子叫阿大。他們寧愿相信輪回一段貧困      的生活是宿命，也不愿反抗生活?，F(xiàn)在只有安心地供養(yǎng)好菩薩，下輩子神靈才會讓她們輪回上幸福。”

老師和學校          “說起我們熟悉的學校以及老師，那里的人異常陌生?！袄蠋?？就是把娃娃捉進一個大房子里，然后不準娃娃活動的那個人嗎？”小尺呷語氣怪異地問，叫我一時語塞?！?/p>

“這個大房子模樣的地方我們伙伴澤拉也有進去。但他沒坐上兩個月就跑回來和我們放牛了，嘻嘻?！?

上學           孤兒們會覺得上學沒意思，還不如在家：“小尺呷！你停下！你要帶娃娃們上哪里去！” 小尺呷邊跑邊憤懣不已，頭也不回?！拔乙丶?！”“好！你回家！你是有家可回！那你一個人回去，別帶這么多娃娃跟你一路回你家哇！”

米拉戰(zhàn)戰(zhàn)兢兢，結巴道，“小，小尺呷說，這個學知識太沒意思了，地上也不能做，大便也不能拉，還要天天背，背書學字……”  

天葬

因為建造廟宇，有人被砸死了。可是大家不會有任何意見，最后還會隆重將他“天葬”：“澤仁漢子即是被這座尚未建成的大殿主梁砸了。……在月光的心里，他有兩個世界。今生，來世。兩世之間不是渾然隔斷的，存在著一堵奧妙之門。寺廟和喇嘛是門的守衛(wèi)者。人的靈魂只有獲得喇嘛的超度，才能進入來世天堂。所以我們怎么能夠要求寺廟賠償——獲得了那樣的物質滿足，我們就失去了進入天堂的機會，這是多么可怕的事！

天葬師開始舉刀分尸。第一刀從亡人腳掌開始割肉。據(jù)說先從腳掌是為要斬斷死者與生的聯(lián)系?！瓟財嗨勒叩纳罚煸釒煹氖址醋兊寐槔麛?。刀鋒切入尸肉，又快又準，一刀一塊，拉出來，淋著尸水丟棄一旁；一些尸體擱放時間太久，淋出暗黑色血水，一灘一灘淋在地上。一片殷黑。天葬師雙腳周轉在血水中，割尸肉，破頭骨……”  

病痛

草原上對生病的理解以及治療，也與我們不盡相同：“念經的過程極為細致繁瑣。要用剛剛收回的青稞，脫新鮮谷子，炒青稞花，磨糌粑粉，再做七七四十九只敬神食子。之后唱經，搖鈴、敲鼓、擊磬。整整念經三天，最后老阿媽的病才放心地好了。老人這一場病生的，花三十元吃藥康復，又花三百元請喇嘛念經，再花半個月時間在佛塔下轉經，才算把一個“病”字真正去了。她這病生的，不光是在身體上，也在心理上——月光阿媽生病，那是靈魂也會跟著生病。醫(yī)好了身子，非得靈魂也醫(yī)好才算真正去了病根?！?/p>

作家筆下的藏區(qū)簡直是世外桃源，純凈得近乎美好：雪泉從高山上一路滾下來。那里季節(jié)漫長而寒冷，海拔高，空氣薄，山巒無盡人卻有情。簡直是在城市生活中的普通男女所共同向往的理想和生活。小說行文到最后，男主人公月光剃度入廟，女主人公梅朵，撕心裂肺，求無所求，面臨痛苦的抉擇？這一切又是因為什么？

梅朵因為貧血，加上飲食不適應，高原反應等原因，不斷地吐血。最后離開了高原回到城市生活了一段時間。也因為好朋友的勸解，最終自己想清楚了，最后決定多掙點錢再回高原上繼續(xù)教育孤兒的事業(yè)。但不幸的是她摔傷了，頭部受傷，昏睡在高原下的城市里呆了十個月之久，等她回到高原的時候，已經是兩年之后的事了?！扒囡墒斓牡谝患?，我在湛清的城市。第二季，我陷入自己的困厄天地?，F(xiàn)在終于上來了，卻是找不到月光了?！?/p>

男主人公月光苦苦聯(lián)系梅朵，最終沒有任何消息。最后又被信任的喇嘛告知“她已經走了。是吐血走的。靈魂也沒有升天。迷失在你們最后相約的地方”。于是月光不斷為他心中的女人超度，替她念過超度的經，三萬八千遍后出家了。“他的長發(fā)已經剃度。手執(zhí)經書。穩(wěn)步，沉著?！薄翱晌覟槟愠鹊慕浾Z念過一天又一天……前話無需再敘，現(xiàn)在我已經遁入空門！”“月光，來，你來瞧我?guī)Щ氐腻X ……我們可以修通雪山下那條路了，可以在那個峽谷里蓋一棟大大的木屋……”“那還不如蓋一座寺廟?！彼驍辔遥曇糨p而干脆。

這就是《酥油》制造的閱讀張力。不斷挑戰(zhàn)我們的閱讀預期，不斷挑戰(zhàn)我們的思考極限?？粗粗端钟汀返墓适?，我總有點懷疑，所述是真是假？真真假假，不得而知。但小說的情節(jié)卻能讓你能摒住呼吸，追尋著一路讀將下來。

《酥油》具有暢銷小說的一切流行特質。

《酥油》寫的是愛情故事嗎？好象是。月光和梅朵不但有超越種族的愛，更有超越宗教的情。

《酥油》是在對藏區(qū)進行獵奇性闡述嗎？好象也是?！端钟汀防飳懙搅撕芏嗖粸槿酥摹耙黄薅喾颉?，“私生子”，“天葬”制度等等，它可以滿足很多人對西藏的神秘感。

《酥油》寫的是大愛之書？好象也是。不說梅朵以及她的朋友們?yōu)檗k孤兒學校而做出的種種天真努力，單是那些性格各異的孤兒，阿嘎、班哲、蘇拉、米拉、小尺呷的種種童真而帶鄉(xiāng)土氣息的舉止，就會讓你心生疼愛。

所以，《酥油》的一切流行特質，可能重新點亮又一輪的“西藏閱讀”潮。

有關西藏的流行圖書，林林總總，一直有所謂“西藏閱讀潮”一說，暢銷書多，有小資類的書，旅游類的，獵奇類的，出版的已經相當多。去西藏的人會買來讀，不去西藏的人也都在讀。

我自己的記憶中，有三本書具有開拓性的“先鋒氣質”：第一本是一直的《藏地牛皮書》，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可以說，一直開拓了“西藏旅游書”的路向。第二本叫《西藏生死書》，但凡對西藏有所了解的人，對藏傳佛教有所涉獵，都會知道這本書和書的作者。第三本書是小說，叫《藏地密碼》，花花綠綠，幾年來暢銷得不得了，好像真成了西藏必備書。

我自己真心喜歡的一本西藏書，并推薦重新出版過，那是《艽野塵夢》。不過有點文藝，真正喜歡的人自然會去讀。它不需要，也不可能很火爆。現(xiàn)在這本以西藏為背景的小說《酥油》，會不會成為下一本“西藏閱讀”潮流之書，相當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