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張亮基決定把組建水師的重任交給左宗棠。左宗棠于是忙碌起來,他決定不負重望,一定要在長江水面上建起一支能戰(zhàn)能守的水師出來。九月初四,張亮基著人把左宗棠傳進簽押房,陰著臉說道:“季高,水師的事你不用起稿了,也不用張羅了。本部堂剛接到圣旨,上頭著本部堂補授山東巡撫。”
左宗棠登時愣住,腦海一片空白,許久說不出一句話。
張亮基接著說道:“云貴總督吳文镕調補湖廣總督,本部堂被降授山東巡撫。季高,山東的局面較這里好一些,你也隨我到山東去吧?!?/p>
左宗棠漸漸冷靜下來,道:“大人,您要去山東,這胡潤芝可怎么辦?他已經從黎平起程正往這里趕來,他這不是要撲空嗎?”
張亮基撫須說道:“潤芝的事本部堂已經想好了策略。等吳制軍到時,本部堂把事情經過向他交代一下也就是了。湖北正是用人之際,相信吳制軍也不會把潤芝拒之門外的。季高,本部堂一會兒就給上頭遞個折子,把你奏調到山東,隨營差委如何?”
左宗棠長嘆一口氣道:“大人的美意下官謝了。何況,下官的頭上雖有個五品頂戴,但尚未進京引見,不知會指派何省候補。大人把一個未明確省份的官員調來調去,上頭不會同意的?!?/p>
張亮基也嘆口氣道:“你老弟說得也在理。不過,老哥就這樣離去,你老弟怎么辦呢?如今局面越來越壞,上頭什么時候才能下旨讓你進京去引見?。磕憧偛荒芑匕姿慈ズ蛑及??”
左宗棠苦笑一聲道:“大人所言不錯,這也是下官命該如此,怨不得別人?!?/p>
張亮基低頭想了想,忽然抬頭說道:“季高,老哥倒想出了一個好主意。老哥明兒就給駱中丞去函一封,薦你到他的幕府去幫忙如何?”
左宗棠擺手道:“大人容稟。下官已打定主意,離開大人后,下官就到白水洞去住,引見的圣旨下來前,下官不想再出山了。大人請放心,下官在湘陰還有幾十畝薄田,養(yǎng)家度日完全可以。大人,吳制軍這一兩天就能來到武昌,下官準備明兒就向大人辭行,請大人允準?!?/p>
張亮基一愣道:“怎么,你明日就要走嗎?你應該等吳制軍到武昌以后再做打算。說不定,吳制軍能把你留下來呢!那豈不是更好嗎?”
左宗棠對著張亮基深施一禮,口里說道:“大人對下官的一片恩情,下官永遠銘記在心。如果天遂人愿,下官與大人還會相見的。下官明兒就不來衙門打擾了,請大人凡事保重?!弊笞谔亩Y畢起身,轉身走出簽押房。
張亮基一個人搖頭嘆道:“這個左老三,他認準的理兒,八頭牛也休想拉他回來!”
左宗棠當日回到自己的房里,連夜給曾國藩、江忠源、郭嵩燾、楊昌浚各修書一封,通報自己回白水洞的事。
張亮基當夜在總督衙門擺了一桌酒席為左宗棠餞行,左宗棠狂醉而歸。第二天早飯過后,左宗棠帶著隨從悄悄離開武昌,登船趕往湖南。
船到長沙,左宗棠特意著便裝登岸,到湘軍操練營去看了看;又趕到衡州,夾雜在人群中,偷看了一回湘軍水師營演操。一連十幾日,左宗棠沒有驚動任何人,便悄悄趕往湘陰。
到白水洞的當日,左宗棠便致書江忠源、郭嵩燾二人稱:“滌生一介文官,頗會練兵。弟觀湘軍水、陸各營,可以料定,致長毛于死地者,必湘軍也。”
咸豐四年(公元1854年)正月初一,湘陰東山白水洞左府張燈結彩,正在歡度新年。為過個團圓年,新年的頭一天,左宗棠特意派人赴湘潭,將岳父、岳母接到白水洞來住,以此來化解自己與周家的宿怨。周鄉(xiāng)紳夫婦異常高興,連稱賢婿不止。
左宗棠在與全家過年的同時,仍在密切地關注著太平軍的動向。左宗棠料定,太平軍在攻取江寧的同時,不可能放棄湖廣。
正月十九日,太平軍西征軍胡以晃、賴漢英等部再次攻破漢口、漢陽,直撲武昌。經一晝夜激戰(zhàn),武昌也被攻破,吳文镕戰(zhàn)歿,署湖北巡撫崇綸率軍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