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幼兒園的時候我特蔑視一個小朋友的行為，因為一次老師清理衛(wèi)生，發(fā)現(xiàn)我后面，距我兩行的一個孩子把間食都丟到桌隔里面，已經(jīng)攢了好多，我的潔癖發(fā)作，直想作嘔……

午睡的時候，更是難熬，因為時間過長。我那時經(jīng)常在這期間有些活動，因為，看護我們的阿姨，會經(jīng)常睡得很死。我有時候會冒險從床上下地，因為一旦被發(fā)現(xiàn)，還得罰站。我那時候已經(jīng)基本適應(yīng)了，比別人膽大，于是大家都學我，下地、聊天、說笑、打鬧。后來阿姨讓我們淘氣的孩子都睡上鋪，因為，一旦她們殺來，我們根本來不及爬回上鋪去。后來，我們陣營里的一位睡上鋪的孩子，在一次逃竄時，不幸爬到半路掉了下來……結(jié)果我們這些孩子托那位獻身者的福，又被換回了下鋪。

日子長了，我們也累了，于是開始各自為政的玩耍，我開始穿過護欄的空隙，用手或腳霸占旁邊孩子的床鋪，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睡得安穩(wěn)，后來她們向阿姨打報告，結(jié)果，我被警告：不許把腳或手伸過兩旁的護欄……

于是我又對我的上鋪動起了腦筋，我的上鋪是個小女孩，長頭發(fā)，起初我并沒對她的頭發(fā)感興趣，一次，它的頭發(fā)從床頭垂了下來，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是我們男孩都沒有的，我就扯下了一根。后來，我和那個孩子的關(guān)系還不錯，經(jīng)常她會探出頭來和我聊天，聊什么我確實不記得了，反正，后來我手里的長頭發(fā)，都不是我自己從她那里扯下的，是她給我的。

初中快畢業(yè)的時候，有一個同學把在幼兒園的合影帶到學校來了，大家傳看以后，發(fā)現(xiàn)小時候的我們出奇的可愛，興奮異常。于是，大家紛紛都帶來自己在幼兒園的合影，不幸的是，有兩個同學的相片和我的一模一樣--我們曾是幼稚班的同學！其中還有那個我上鋪的女孩，可我想她肯定不記得我曾經(jīng)扯過她的長發(fā)了，心里好受了許多……可我們都不知道在初中同班以前還曾經(jīng)一起生活過三年……

幼兒園的日子，對學了什么都記不太清了，只是記得，那時的日子很長，時間流逝得太慢；還有每次上課前都唱一首關(guān)于禮貌用語的兒歌，現(xiàn)在是唱不來了，當初可是熟的不得了，乃至到現(xiàn)在我才堅信完全忘記了。

我最喜歡玩兒膠粒和橡皮泥了，我似乎很會弄這些東西，每次都能弄些很像樣的東西。我喜歡學折紙，會折好多東西，而且會幼兒園里沒有教的--爸爸教我的。我那時候自己擁有一整塊的橡皮泥，我喜歡那些東西。

后來，我覺得老師教的東西太慢，媽媽就給我買了一本《幼兒園教師用書》，我就按著上面學習，那本書是我接觸的第一本正規(guī)教材，可惜是給阿姨們看的。那時候我已經(jīng)認字了，好在里面圖示很多，而且是彩印本的，五彩繽紛，十六開的，是我那時接觸的最厚的書了。我對這本書的感情很深，現(xiàn)在還保留著，可翻出來看過以后，發(fā)現(xiàn)里面當初門兒清的折紙，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忘記了……我搞不清楚我是變聰明了還是變傻了……

在幼兒園記憶中有兩次受傷比較嚴重。一次是從滑梯上跌下，那次知道了什么是背過氣去的感覺；一次是在奔跑中被教室的門打在眼睛上，好在我比較幸運，沒有造成終生的遺憾……從那以后，我似乎對危險有了特殊的敏感。我害怕諸如一個人跌倒在雪地里，寒風中體驗疼痛，那種屬于心靈的無助和恐慌的經(jīng)歷，讓我久久不會忘懷。

那時候我有過一只籠養(yǎng)的小鳥，是舅舅抓來專門給我玩耍用的。我在家的時候就把它放出來，在我的玩具堆里對它進行各種各樣的訓練。這只小鳥不是那種用來鳴叫的鳥，后來學了自然，我才知道那是一只小麻雀，而且，是一只頭上有紅色鴣鴣頭的小麻雀。

我把它當作我的朋友，教它坐我的小汽車，因為看到過電視上有小鳥開車的鏡頭。一次我在我的民航客機的大翅膀上用鐵絲做了個橫梁，把小鳥放了上去，那天的訓練進行的非常順利，小鳥在飛機走動的時候站得出奇的穩(wěn)當，可我在轉(zhuǎn)身給他們收拾個寬敞的前進道路時，它卻跳了下來，我卻全然不知，轉(zhuǎn)身回來時，我的小腳正好踩中小麻雀……

小麻雀受了重傷，雖然它沒有出一滴血，可是過后不久就死掉了。我確信，那是除了以后我用凸鏡燒灼和用水淹死的螞蟻外，我害死的最大生命了。更重要的是，我一直當它是我的朋友，它聽得懂我說的話，我于是為此大哭了一場……記憶里我很少大哭的，多數(shù)都是我看別人在大哭，那次哭得很厲害，到后來變成了抽泣……那場哭泣給我的印象深刻強烈，我第一次覺得我對不起它，可我沒有補救的機會了。直到后來初中學到老舍的《小麻雀》，我還對那只麻雀有著一種負疚感……我簡直可以感受到老舍那只小麻雀和我的那只是一樣的。從那以后，我只允許別人負我，而我不會負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