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話!”

“你老爸姓什么?”

“姓李!姓什么?”我有點惱怒起來，猛吸了兩口檸檬水。

“你老爸真的姓李?你真的知道你老爸是誰，呃?”小玉的嘴角挑起，笑得非常刁惡。

“干你娘!”我忍不住一拳豁了過去。

“呵，呵，”小玉卻得意非凡的笑了起來，“你看，白問你一聲，你就輸不起了!”

他俯下頭去，默默的吮著他的檸檬水，半晌，他倏的頭一昂，掉在額上的一綹長發(fā)一下甩回到頭頂上，兩顴鮮亮，一雙桃花眼閃爍起來。

“告訴你們?告訴你們我是一個無父的野種?我從來沒見過我老爸，也不知道他是誰。我不姓王，那是我阿母的姓。我阿母告訴我，我阿爸是一個日本華僑，姓林，叫林正雄。他有個日本姓，中島。我阿母叫他：‘那卡幾麻’。我的身份證上，父親那一欄填著‘歿’。人家問我：‘你老爸呢?’‘死啦?！显缢览病！铱傃b做滿不在乎--”小玉聳聳肩，“可是我心里一直在想：那個馬鹿野郎不知道現(xiàn)在在哪里?在東京?在大阪?還是掉到太平洋里去了?那年他回臺灣做生意，替資生堂推銷化妝品。他去上酒家，在東云閣碰到我阿母--兩人就那樣姘上了。我阿母說，她上了那個馬鹿野郎的大當(dāng)!他回日本，說定一個月就要接我阿母去，我阿母已經(jīng)懷了我了。哪曉得連他東京的地址都是假的，一封封信都退了回來。我從小就對我阿母說：‘阿母，莫著急，我去替你把“那卡幾麻”找回來?！瘡那拔乙惶斓酵砼苣切┯^光旅館：國賓、第一、六福客棧，通通跑遍了，你猜我去干什么?”

“去兜生意?！?/p>

“卵椒!”小玉笑了起來，“我去旅館柜臺去查，查日本來的旅客名單。唉，艱苦呢!先查他的中國名字，又要查他的日本名字。我常常做大夢：我那個華僑老爸突然從日本回來，發(fā)了大財，來接我阿母跟我到東京去?！?/p>

“又在做你的櫻花夢啦!”我笑道。

“阿青，你等著瞧，總有一天，我會飛到東京去，去賺大錢，賺夠了，我便接我阿母去，我來養(yǎng)她，讓她好好享幾年福，了了她一輩子想到日本去的心愿。我要她離開她現(xiàn)在這個男人--那個混賬東西，不許我們兩母子見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