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車去波卡提洛需要三個小時,一路上有很多機會調(diào)轉(zhuǎn)車頭,當(dāng)我在猶他州和愛達荷州交界處加油的時候,我差點兒就掉頭了。我有太多的時間回憶過去。回家,對我來說,總是如同重返犯罪現(xiàn)場一般。
一路上,我都在想著埃迪森,我希望自己正在跟她共度感恩節(jié)。我對她究竟是一種什么感覺呢?
金色年華康復(fù)中心―這個招牌看起來跟住在這里的人一樣蒼老。我恨這個名字,如同我恨這個地方。我記得,小時候,當(dāng)我們開車路過這里時,我還隔著車窗朝里面張望。我看見老年人聚集在外面,有的拄著拐杖,有的斜靠在助行器上。助行器的腳架底部還套著防滑用的亮綠色網(wǎng)膜。還有的老人扣著安全帶坐在輪椅上。那里面沒有任何“金色”的韻味,不過是為那些別無選擇的老年人,提供了一個散發(fā)著陳舊、腐朽氣息的居所罷了。如果我說我希望英年早逝,避免住在這里肯定是最好的借口。
停車場空空如也,不知在感恩節(jié)期間,其他的養(yǎng)老院是否也是如此。我把車停在第一個非殘疾人專用的車位上,然后走了進去,我的腳步聲在狹長的瓷磚走廊里回響。這里的氣味讓我感到恐懼。我永遠搞不清楚這究竟是什么氣味―止痛劑、燕麥粥、消毒劑、烤焦的面包片、樟腦丸、尿布―真是老年人氣味的大雜燴。
與渾濁的氣味和明顯的憂郁氛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音響系統(tǒng)播放的歡快的圣誕音樂,如同在生銹的表面薄薄地刷上一層油漆。我走到走廊盡頭的護士服務(wù)臺前,一個人高馬大、頭發(fā)染成三種紅色、戴著鼻環(huán)的護士,正坐在那里苦著臉打電話。據(jù)我的觀察,和我聽到她講的話,能感覺出她顯然不樂意在假期上班。我不怪她,我也不想待在這里。過了一會兒,她說:“我該掛了,有人來了,給我留點兒火雞肉。”她放下電話,抬起了頭,“請問有什么事?”
“我想找我母親,坎迪斯?赫斯特?!?/p>
“坎迪斯在餐廳?!彼闷娴卮蛄恐遥澳悴皇撬膬鹤影??可你看起來有點兒像?!?/p>
“因為我就是她兒子?!?/p>
“她說你已經(jīng)死了?!?/p>
“還沒有?!蔽艺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