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乞討的這個小組里,老乞丐和小乞丐一共有五六個,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幢廢棄樓房的頂層。因為我是小乞丐,我會主動睡在最外面,替其余的乞丐阻擋風雨。老大有時候來,有時候不來。不來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他只要來,就表示當天晚上有任務(wù)。
這個乞丐群體,白天乞討,夜晚偷竊。
老大只要在夜晚一出現(xiàn),這伙乞丐的眼睛就賊亮賊亮,像狼的眼睛一樣,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后來我才得知,這伙乞丐有的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他們把妻子孩子放在家中,獨自出來乞討,等到攢到一大筆錢后,才準備回家。有的乞丐是全家乞討,只是和妻子分開居住,但每隔幾天就會見面一次,第二天早晨又會在這幢樓里出現(xiàn)。還有一個少年,是叔叔帶著他出來的,他的叔叔也是職業(yè)乞丐,聽說是在另一個老大的手下“干活”。他的叔叔假扮瞎子,每天拉著一把破二胡,拉出的聲音像殺雞一樣;而這個少年則假扮殘疾人,像耍雜技一樣把雙腿盤在脖子上,用屁股挪動身體來乞討。晚上沒有人的時候,他就會把雙腿從脖子上拿下來。
原來,在這座城市里,有這樣一批職業(yè)乞丐,或者叫職業(yè)小偷,而我們居然一直不知道。我們走在大街上,一直以憐憫同情的眼光看著這些乞丐,其實他們一點也不值得憐憫同情。
幾年后,我去到南方做記者。有一次,我因為采訪,曾經(jīng)去了安徽的一個村莊,那個村莊全村人都在外地乞討,很多人去了廣州深圳。那個村莊里,家家戶戶蓋起兩三層的嶄新小樓,春節(jié)時候,乞丐們都回到家中,他們發(fā)給孩子的壓歲錢都是五十和一百的。那個村莊里,誰家有個傻瓜兒子或者殘疾女兒,就可以發(fā)大財,這些傻瓜和殘疾可以出租給出外乞討的人,一年租金五萬到十萬。
后來,我還聽說,城市中確實有真正生活無著的乞丐,但是并不是很多。自從出臺了《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管理辦法》后,乞丐們完全可以拿到救助站免費提供的一張火車票回家,全家團聚,但是他們不愿意回去,他們躲避救助,為什么?因為他們是職業(yè)乞丐,他們在乞討中嘗到了甜頭。
如何消滅城市里的職業(yè)乞丐?幾年后,我在采訪一名救助站管理人員的時候,他說,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要濫發(fā)慈悲。
乞丐的乞討方式有很多種,而冒充殘疾人只是其中較為普遍的一種。
我們平時在城市里見到的,還有乞丐謊稱自己錢包丟了,沒有錢回家,只討要路費的。這種乞討方式是近幾年才出現(xiàn)的,假扮乞丐的人,一般都比較年輕,要么謊稱自己沒錢買票回家,要么謊稱找不到工作,現(xiàn)在很餓,只要你幾元錢。
這些丟了錢包的和沒有工作而乞討的,是怎么回事?如果他們是真的呢?你應(yīng)不應(yīng)該幫助?
我來打個比方。
如果你來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丟失了錢物,身無分文,舉目無親,你應(yīng)該怎么辦?或者你沒有工作,你身無分文,你想離開這座城市,那么,你如何才能回家?
一位救助站的負責人告訴說,你可以撥打110,警察會將你送到就近的救助站。告訴救助站你的家庭地址,救助站與當?shù)叵嚓P(guān)部門聯(lián)系后,確認了你的身份,就會為無償提供一張回家的火車票。如果你有自立能力,救助站會送你上火車;如果你沒有自立能夠,救助站會將你交給你所在地區(qū)的救助站。你所在地區(qū)的救助站會把你送回家中。這一切服務(wù)都是免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