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自由地啃書,看完圖書館后又要求老師開放資料室;他開始狂放地寫作,逃了晚間的自修悶在寢室里奮筆。他的成績越來越差,越來越不像一個標準意義上的好學生,讓老師越來越頭疼;他的文章一篇接一篇地發(fā)表,最終在第一屆新概念作文大賽的復賽上,因為在1個多小時時間里精彩地完成了老師的即時命題而轟動一時。
一個另類的標桿形象漸漸成型。
學校并不想放棄這個確實頗有才華的學生。校長特地去他家和家長商量如何幫他提高成績,還為他單獨安排輔導老師,也滿足他的要求在單人宿舍里裝了電話。但韓寒的成績沒有起色,韓寒對學校已然死心。
他只是辦好手續(xù)后,對父親說:“我一定會有出息的。”
何東:有一次你們學校的老師請你爸去學校是怎么回事?
韓寒:當時我真的是很為難,因為我爸爸真的很生氣,學校離得很遠又沒有汽車,他就轉車過來。問什么事情的時候老師告訴他,我寢室毛巾沒掛好。老爸真的很生氣,我都感覺到他的小宇宙在燃燒。我感覺我爸當時想打老師,但是肯定不能打老師,就只好打我了。
何東:我們都有過上學的經歷,誰都想反抗,但總是沒有反抗的自信,你是不是從小就特別有自信?
韓寒:真的。這不是反抗的自信,而是一種被逼出來的反應。比如像你,你可能覺得不能反抗某個上級領導,但當你知道,或者當你感覺到這個上級領導一定要把你給開了的時候,你就會想算了,破釜沉舟就這樣算了。包括我從學校里出來,我也不想出來,當時也不知道以后出來該做什么。那時候高一就從學校里面出來了,出了學校的門真的是——你想很多大學生出來的時候都感到迷茫,那我肯定比他們還要迷茫。
何東:怕嗎當時?
韓寒:倒是沒有什么怕,就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那是真正的迷茫,但是很快就好了。 何東:退學你父母是反對的?至少不同意。
韓寒:那沒有辦法,到后來我父母也同意了,那也是逼出來的。因為不同意也沒有辦法,不同意還是得退學,成績擺在那里。
何東:那么你現在出了名,但很多文化人、詩人還在罵你,你父母還在擔心嗎?
韓寒:不會,這個完全不會,尤其因為我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要做什么、需要去做什么、做好了做壞了會怎么樣,這些我都很清楚。我父母都很放心我,像這些跟人家——也不能說是謾罵吧,因為我也沒罵人家,就是跟人家這種互相小吵,其實是件很怡情的事情。我只是把這些當做娛樂和消遣,這些對我來說構不成任何的壓力。
何東:現在你跟父母關系處得不錯了。
韓寒:挺好的,因為他老見不著你,偶爾回去一次那當然挺好的。如果天天見著你,因為我母親特別愛干凈、愛整潔,我特別不愛整潔,以前我媽媽就很生氣。但我挺愛干凈的。
何東:從文字里感覺你很有點潔癖。
韓寒:有一點潔癖,雜我可以接受,但是臟我就不可以接受。有些事情你可以拿錢或者怎么樣,但那些錢我都不會要,因為如果你沒有收人家的好處,你可以更加放心地、更加干凈地說話,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是挺重要的一件事情。當然這些只是蠅頭小利,如果實在是給了很多的錢,給你5000萬元、1億元,那我以后不說話也無所謂。我就不說這方面的話了,雖然有原則,但是其實很多時候,這就是一個度的問題。
何東:我覺得你有的時候把話都給墊死了,你說衛(wèi)生巾的廣告肯定不去做,但如果給幾億馬上就去做。
韓寒:衛(wèi)生巾廣告我從來不去做的,但說不定就有一個衛(wèi)生巾廠的老板,說我就想證明你出爾反爾——假設這種情況出現的時候——那我好辦一點,先自己把話給說了,包括很多自嘲也是這樣,省得你來說我,我先把話說了;我都已經說過了,你還能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