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這些好心人會變得怎樣？”

“他們會感到無比失望?！?/p>

伍迪把她們從橋的那邊載了回來。

“這個冬天，你們得好好照顧自己了，你們要知道，”他說，“恐怕不會再有人給你們搭便車了，因為我要收拾行李離開這兒，到明年春天再回來。我在考慮把‘羅切斯特’號放到干船塢里，它得受到一點關(guān)照才是?！?/p>

“那你得一個人自己收拾所有的行李嗎？”蒂爾達(dá)問道。

“不，親愛的，我的妻子會來做我的幫手。”

“可你沒有妻子??！”

“親愛的，只是你從來沒見過她而已。”

“那她叫什么名字？”

“珍妮特?！蔽榈祥_始感覺自己是在進行自我辯護，好像這名字是他編出來的一樣。

“她是個怎樣的人？”

“她并不是十分喜歡河流。她一般都在其他地方過夏天。”

“那么，她是不是離開你了？”

“當(dāng)然沒有。她在威爾士唐比鎮(zhèn)附近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有一輛大篷車。”雖然伍迪以前經(jīng)常對別人這樣解釋，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對一個六歲的孩子這樣說，“到了冬天的時候，我們就回到我們在帕里的家。這是一個令人愜意的安排。”

難道在整個巴特希的河段上就沒有一對戀人，不管是結(jié)婚還是未婚的，以一種正常的方式生活在一起嗎？當(dāng)然還是有的。那些住在中游河段生活過得無憂無慮的人就是如此。他們不但住在一起，還養(yǎng)育后代，盡管在臨盆時想要等到醫(yī)生拿著醫(yī)療袋，匆匆跨過跳板趕過來幾乎是不太可能的，即使他能趕來，也可能在跨跳板時掉到河里去了。于是，“藍(lán)鳥”號上便住著一批來自當(dāng)?shù)鼗F盧醫(yī)院的護士，她們隨時待命，只要一有孩子要降生，她們便負(fù)責(zé)保證救護車馬上趕到現(xiàn)場。但是到了下個星期，或許是再下個星期，中游河段除了“藍(lán)鳥”號以外，不再會有人住了。

考慮到她們引起的不便，瑪莎決定下車，于是她叫伍迪別把車停在駁船附近，說她們想去新國王路那里逛逛。

“我們想在一家名叫市儈貴族的店那里下車?！彼f道，帶著一點修女們用心教她的法國口音。

“親愛的，那不是一家古董商店嗎？”

“是的，我們要去那里賣一件古董物。”

“你們有這東西？”

“我們有兩個呢！”

“你們肯定你們以前來過這個地方？”

“是的。”

“我最好把車停在盡可能近的地方，讓你們下車。”伍迪說。他在考慮是否應(yīng)該等她們回來，但同時他又想在漲潮前回到“羅切斯特”號上去。他望著這兩個孩子，只見她們倆向商店邊門走去。不得不承認(rèn)她們還是很有禮貌的，熱情地謝了伍迪。如果你能這么想的話，那她們的成長過程還不算太失敗。

瑪莎經(jīng)常會感到自己的自信和勇氣讓她力不從心，妹妹要比她年輕許多，隨之而來的優(yōu)越感往往以一種壓倒式的氣勢呈現(xiàn)在瑪莎面前。蒂爾達(dá)此時正悠閑地坐在人行道上的搖椅上，瑪莎表情嚴(yán)肅地告訴她，她必須和自己一起進店里，協(xié)助自己和老板交涉。蒂爾達(dá)以前從沒坐過搖椅，于是她便找借口推辭說她的靴子太臟了，不能進去。

“無論怎樣，我是年邁的亞伯拉罕 林肯，只能坐在這里沉思了?！?/p>

“你必須得進來?！?/p>

“市儈貴族”是切爾西地區(qū)許多商行中的一家，這些商行完全靠相互變賣古董才能生存至今。一旦穿過商店的小門，走進商店，她們便感受到了從一只維多利亞風(fēng)格的臺球桌邊襲來一股讓人壓抑的氣氛。周圍的時鐘亂七八糟地敲打著自己的鐘點。在一個角落的桌子旁，一個身穿黑衣的女人背對著她們，包圍在布滿灰塵的家具堆里，很顯然她正在算一些賬目。或許，在結(jié)婚當(dāng)天她被自己的未婚夫無情地拋棄了，自此以后，她就一直坐在那里，拒絕接觸周圍任何東西。盡管門旁的臺球桌用繩索連著一個鈴，有人進來的時候便會發(fā)出刺耳的丁零當(dāng)啷的聲音，但兩個女孩進來的時候，她根本沒抬頭朝她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