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的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家重新裝修了。紅木的床頭,紅木的博古架,紅木的太師椅和紅木的八仙桌,多平整的青石地面啊,還有省博物館里那個漢白玉的屏風。停!省博物館?我用左手輕輕地捏了捏右手(我左撇子),有點感覺,再加了點勁——?。∥壹艺娴难b修了!
我爸是公路局前任局長,我媽是省工會前任主任。就算兩人都在任,也沒有機會把省博物館的東西腐敗到家里來。那就……只能是我姐了?也不像。我姐雖然運氣好點,靠父母在任的時候開了家小公司,掙了點小錢……
不管了,我先給單位打個電話先。手機呢?床頭空空的,絲綢睡衣樣式怪怪的,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人換過了,沒有口袋,心愛的鱷魚錢夾也不見了,里面有我的股票賬戶啊!
“來人啊——”我凄厲地叫喚了一聲。
門開了,準確地說是門“吱呀”的一聲——開了。裝修得這么好,怎么不把這門軸換一下,聲音叫人倒牙。
然后,一位女士,和著一陣香風進來了。古裝打扮的女士,再準確一點說的話就是——我姐穿著古裝進來了。
“姐!把我手機給我,得給單位打個電話?!?
“……”
“你才買的房子?。垦b修得蠻好,就是穿得怪怪的,不太習慣,把我衣服拿來?!?
“……”
我看到我姐的表情——很詭異!“姐,你怎么了?咋不說話?你這樣看著我,人家會害羞的!我臉上有什么嗎?姐,我有點害怕……”
“子豪,你哪兒不舒服?手機是什么?你為什么叫我姐?”古裝女士的表情緊張起來,“子豪,你找什么東西?你怎么了?”
不對,這不是我姐,我確定她不是。倆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古裝女眉心少一個小疤,那是我倆小時候打架,我給她留下的記號。還有口音,雖然仍是關(guān)中話,但有點不太一樣了,比我姐說得好聽。
我最后的記憶是大卡車把我撞飛,但是現(xiàn)在我感覺正常,沒有出過車禍后的那種癥狀,身上不痛,四肢完好。
我有點緊張,被一種不祥的感覺籠罩起來,這里不對勁,不像醫(yī)院!
我“噌”地坐起來,盯著那位女士:“請問?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會在這兒?我記得我是出了車禍的,這不是醫(yī)院吧?”
姐姐女士哆嗦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很詭異,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現(xiàn)出一副擔心的樣子:“相公,這是家啊,你不舒服么?……”
相公?我終于結(jié)婚了?還娶了一個和我姐一模一樣的……
“等等!”我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請問?你叫什么名字?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會在這里?不要慌,不要慌,事情一件一件地說。”
……
“好吧,就算我記不起來了,你來幫我說,好嗎?我的記憶有點混亂……你別哭啊……”
……
“這里是什么地方?”我提心吊膽地又問。
“是在家啊,這里是咱們家??!”姐姐妻子抽泣著回答。
“我知道是家,我是問咱家在什么地方?”
“長安哪!天哪,你連這都想不起來了嗎?”
長安?好可怕的地名,為什么叫長安而不叫西安?
“最后一個問題,我們這里解放了嗎?咱家不是地主吧?”
“……相公……”
現(xiàn)在終于清楚了,我被那個該死的土方車撞到了唐朝永徽四年,也就是公元654年,現(xiàn)在的國家元首是李治,也就是武則天的相公。這是一個相對繁榮又積極向上的時期。
現(xiàn)在的我,也就是唐朝的我,是個封建大地主產(chǎn)業(yè)的繼承者。奇怪的是,這個年代的我仍然姓王,名字倒是變了,單字:修,字:子豪。也就是本來的名變成字了。我家祖上是大唐開國功勛,我相當于后世的高干子弟。國家安定后,疾流勇退,落戶到長安做了富家翁,這正是當權(quán)者愿意看到的,王家不但多次躲過高層的清洗運動,而且被嘉獎為五好家庭(也就是一些空頭爵位),到我這代(其實一共也就三代)還留有朝廷頒發(fā)的獎狀和榮譽證書——蒼梧縣男爵。
我妻子——和我姐姐一模一樣的那位女士,過門前姓陳,閨名學穎。我倆屬于包辦婚姻(從出生定下的那種),因為我父母早逝,我又是獨子,家里又頗有家產(chǎn),就在我岳父母的主持下,把學穎娶了過來。
唐朝的我今年十九歲——卻已經(jīng)有三年婚齡,學穎比我大一歲,也算是媳婦姐。
望著和親姐一模一樣的妻子,我有點不安。說實話,我姐姐打扮起來還是比較耐看的,但是性格叫我難以啟齒,倔強、任性、善妒、虛榮、好勝……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看到熟悉的面孔,我有點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