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好做晚飯需要的肉和菜,剛走到大街上,突然下起雨來,她就趕緊往家跑。那是一場暴雨,銅錢大的雨點砸在肩膀上,還挺疼的。
甲斐佳子實在受不了了,只好跑到離她最近的一家咖啡館的屋檐下躲雨。她掏出手絹,擦著臉上脖子上的汗,看了看四周。幾乎所有的屋檐下都有躲雨的人。
本來想躲一會兒就回家的,可是雨下起來沒完沒了,而且越下越大,從房檐上流下來的雨水和著泥土濺在甲斐佳子那穿著涼鞋的光腳上,很不舒服。
于是,她干脆走進了咖啡館。咖啡館里人不多,她找了一個靠窗戶的位子坐下,要了一杯冰咖啡,看著窗外的雨慢慢喝起咖啡來。
咖啡喝了一半的時候,她覺得挺無聊,于是就到收款臺旁邊的書架上拿了一本雜志,邊喝邊看。
雜志看了兩本,咖啡也喝完了,可是雨還沒有停的意思。佳子看了看咖啡館墻上的掛鐘,已經五點多了。最近,丈夫留廣不怎么在外邊喝酒了,幾乎每天都是一過七點就回家,得趕緊回家做飯了。不過,就這樣回家非被淋成個落湯雞不可。這可怎么辦呢?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吃了一驚,猛地回過頭去。
那是一個工人模樣的人,就坐在佳子身后的位子上,長相可以說是丑陋無比。身上被雨淋得濕透,頭發(fā)蓬亂。年齡在五十歲上下,胡子楂很濃,皮膚粗糙,厚厚的嘴唇歪歪扭扭的,臉上堆著令人討厭的狎昵的笑容。穿一件白色的前襟帶藍條紋的襯衫,襯衫只有三個扣子,而且一個都沒扣,露出混雜著白毛的胸毛。
不敢說誰見了都會感到厭惡吧,至少佳子見了這種人就惡心。拍肩膀的方式也叫人感到不快,說是拍吧,卻好像是在撫摸。
“你是甲斐先生的太太吧?”工人模樣的男人開口說話了。
佳子警覺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甲斐太太,不會錯吧?”男人又問。
“你是誰?”
“至于我是誰嘛,你就不用關心了?!蹦腥擞靡环N奇妙的方式回答說,“倒是你自己,還是提防著點兒好?!?/p>
“你什么意思?”
“沒別的意思。我是說你先生,你得提防著點兒,不好好管理的話……”
“什么?”佳子對男人這種迂回的說話方式非常反感,“你到底什么意思?為什么跟我說這些?你是誰?”
“你不用問我是誰。我告訴你呀,你先生背著你在外邊到處借錢,你要是不提防著點兒,將來你就得替他還錢,恐怕一輩子你都還不上??!” “借錢?”
“你看你看,你還不知道吧?”
佳子不說話了。
“提防著點兒吧!”
“我丈夫,他借了很多錢?”
“是啊,搞不好你就得賣身還錢!”
佳子聽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是跟公司里的人借的嗎?我丈夫是個公司職員?!?/p>
“我說這位太太,你以為你丈夫還在公司上班哪?”
“什么?”佳子做夢也沒想到丈夫已經不工作了,“你的意思是說,我丈夫辭職了?”
“是啊,早就辭職了,不信你回家問問他?!?/p>
佳子的心臟狂跳起來。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她默默地站起來,朝收款臺走去。男人沒再說什么,但佳子感到那個可惡的男人一直在盯著她。
推開咖啡館的門一看,雨還在下。雖然下得小點兒了,不打傘還是走不了。佳子也顧不上那么多了,一邊留意腳下,一邊往家跑。她討厭被那個男人看著,故意朝著跟咖啡館窗戶相反的方向跑,繞遠就繞遠吧。
回到公寓的時候,渾身上下都被淋透了,雨水啪嗒啪嗒地滴在樓道的地板上。
家門口站著一個戴著墨鏡的又高又瘦的男人。佳子一直低著頭,到了家門口才注意到有人,嚇得她差點兒尖叫起來,緊接著從心底涌上來一種不快感,她不想被男人看到自己淋濕的身子。
“甲斐的老婆吧?”戴墨鏡的男人說話聲音低沉,帶著威脅的口氣。
佳子點了點頭。
“你丈夫呢?”
“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