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然知道，喬伊再能干，這輩子也不可能入選《時代周刊》的封面人物，這不過是廣告商們討好喬伊的一個創(chuàng)意。喬伊爽朗的笑聲如銀鈴一般大響起來，很快被大家的歡呼聲淹沒。

后來我和喬伊接觸多了，發(fā)現(xiàn)她確實是一個非常豪爽、不拘小節(jié)的人，對廣告業(yè)務熟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不過，她被包圍著的廣告經紀人寵壞了，相當?shù)闹饔^，聽到反對意見就會像螞蚱一樣地蹦起來。

羅納德告誡過我：“和喬伊打交道，要學會迂回前進，千萬別把她惹毛了。”

一次我和廣告部其他同事出去吃飯，聽他們議論，吃驚地發(fā)現(xiàn)，喬伊在人們心目中完全不是《時代周刊》巨幅封面上的形象。有人調侃道：“喬伊又搬家了。這次她搬到了一個高檔黑人區(qū)，但仍然感覺不好?！眴桃吝^去住在白人區(qū)里，受盡了窩囊氣，常到辦公室里憤憤然地抱怨道：“這幫人素質太差！”她這次對黑人鄰居的評價也是“素質太差”。真不知道，她這個成功的黑人白領夾在黑白狹縫里，哪里才會讓她有歸屬感。十分奇怪的是，似乎大家對喬伊的處境都沒什么同情。

漸漸地我看出，其實喬伊在公司沒有死黨。大部分人對她的“怕”多于“敬”，表面上謙讓她，私下里卻處處說她的壞話。

年底，其他幾個部門都增添了人馬，只有喬伊的部門沒有任何變動。與喬伊同級的其他主管紛紛調升新職，只有喬伊沒有動。

有一次我去華盛頓分部辦事，耳中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是喬伊。她的聲音從千里之遙傳來，接電話的人把她的話用擴大器播放了出來。我剛聽幾句就明白，喬伊在電話里正和華盛頓分部的人吵架。喬伊的聲音那么大，在接下來長達半小時的實況傳播中，辦公室內的十多位員工都放下手頭的工作，洗耳恭聽，面面相覷。我越聽越皺眉頭，喬伊的語氣和態(tài)度失去了專業(yè)修養(yǎng)，開始變得不堪入耳。

我急忙走到別處抓起電話打給羅納德：“你趕快告訴吉姆，喬伊和華盛頓分部的人已經在喇叭里吵了快40分鐘了。”

等我回到原來的地方，發(fā)現(xiàn)兩個神色嚴肅、西裝筆挺的人站在電話機旁。有人告訴我，他們是分部的頭頭。

揚聲器徹底打開了，兩邊參加談話的，少說也有六七個人。這場風波，在吉姆的親自調解下，才算平息。而我身邊的人，包括分部總經理，都是一副不屑難耐的神情。

喬伊仍然在會議桌那邊微笑著，但我不免為她有些擔心，喬伊會不會被解雇呢？想到她年過五十，多年在BG公司服務，礙于“反歧視法”，估計要在她頭上動土也不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