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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陷入官道絕境(5)

陷阱 作者:梅子


“他心臟病突然發(fā)作,等我和司機趕去的時候,已經(jīng)不省人事,醫(yī)生說恐怕活不過今晚?!睔W秘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怎么會呢?前一段和我們一塊立路牌廣告時,他還像個年輕的小伙子一樣,干勁沖天。”余波與其說是不相信,不如說是根本不愿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可能就是上次太勞累了,這一段,老廳長身體一直不好。”歐秘書說。

“他現(xiàn)在在哪家醫(yī)院?”余波問:“我是不是該買點禮品什么的?”

“不用,他活不過今晚,你的禮品他也看不到。”歐秘書毫無表情地說,“我有些害怕,才來叫你一塊去陪陪他?!?/p>

余波沒有再說話。是的,他花再多的錢,老廳長都不可能看得見。余波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剛剛建立的人際學一號像只斷線的風箏,轉(zhuǎn)瞬飄落在誰也看不見的某個山尖、河流或者樓頂之上,慢慢地腐爛,直到徹底從這個物質(zhì)的世界里消失。

人的一生其實也不過如此,余波有些悲哀地嘆了一口氣。

“小余,你怎么啦?”歐秘書問了一句。

“我在想,這人一生到底要怎樣生活?曾經(jīng)那么風光的老廳長,現(xiàn)在眼睛一閉,這個世界的所有,他都看不見,也帶不走。歐秘書,你說,這人到底要怎樣生活才是真實的呢?”余波問歐秘書。

“小余,你還年輕,做什么都有后悔的余地。等你到了我們這個年齡,看著和你一同進機關的人,提升的提升,下海的下海,那個時候,你就不會去追問生活是怎樣的,而是在想你要如何把握生活,把握機會。小余,在機關要想出人頭地,難啦。”歐秘書又嘆了一口氣。

余波不再說話,和歐秘書一塊趕到了醫(yī)院。等他們到醫(yī)房時,老廳長已經(jīng)快不行了,老廳長伸出枯瘦的手向余波招了一下,余波和歐秘書靠近他的時候,只聽見老廳長說了一個字,苦。后面的話,老廳長已經(jīng)吐詞不清,余波和歐秘書彼此望了一眼,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份死寂般的寧靜。

老廳長還是撒手離開了人世間,他的后事辦得很風光。部里的頭頭腦腦們都參加了老廳長的追悼會,部長在追悼會上高度評價了老廳長,說老廳長是頭老黃牛,吃的是草,擠的是奶,老廳長是為工作而累死的,部里追加老廳長為英雄勞模。可是這些死后的榮耀對于老廳長而言,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余波夾在人群之中,部長的講話在余波耳里忽上忽下,忽強忽弱,余波很想認真地把部長的話裝在心里,可是余波的思維卻總也集中不了,他一直在想老廳長說的那個“苦”字。人生其實就是苦生,人臉其實就是一個“苦”字,人被欲望弄得苦其一生,得到了也是苦,沒得到同樣還是苦,余波被一個“苦”字牢牢地控制著,他想不明白,老廳長臨死時為什么會留給他這樣的一個字。

5

余波的人生低谷在老廳長去世后得到了極大的展示。老廳長去世給余波的打擊是沉重的,這種打擊比張副司長帶來的打擊還要慘重,張副司長哪兒,余波損失的只是金錢,可老廳長帶給余波的東西,是金錢買不到的。余波從歐秘書不讓他買禮品的那張冷淡的臉中,悟到了某種觸及靈魂的東西,那是一種寒徹心骨般的感覺,讓余波恐懼的同時,又是那樣的無奈。

余波好長一段時間都昏沉沉地過著。從希望的頂峰墜入萬丈深淵,這其中的心酸,只有余波清楚??墒怯嗖ú桓市模倏嘣倮?,余波的人際學、面具學還要一層一層地上演著。

余波把他的主攻一號改成了何葵。余波的目標明確后,很快就從老廳長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半個月后,余波把他去看何頭時借睛紅的錢還給了睛紅,這多少讓睛紅有些意外。那天余波急匆匆從她手上拿走了一千元錢后,睛紅沒辦法,只好回家拿錢。她媽平日給她保管錢。那天她媽還說了她一頓。

“小紅,我說你手緊一點好不好?給你保管錢,支取的比存的多,都大姑娘了,要有點錢,雖不讓你辦嫁妝,也應該有點私房錢?!本t抱著媽媽的肩膀,“牛奶會有的,面包會有的。不用您操心。我要出門了,晚飯不回家吃,幾個姐妹約好在外面玩到晚一點回來?!?/p>

睛紅那在從家里出來,心里有些怪余波,盡管余波這一段為了她,改了許多她看不慣的壞習,但余波跟她借錢,很可能不會還她,余波那人,小氣摳門。睛紅倒不在乎這一千元錢,她不開心的是,余波沒有告訴她錢的用處。余波甚至也沒有向她解釋一下他要去干什么,而且都半個月了,提也沒有提一下這件事,似乎壓根沒有借錢這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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