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瀾也來了,她穿了一條長裙,看上去,倒更嫵媚過那群穿得頗短的女人們。
我認(rèn)識的人寥寥無幾,除了公司的同事,除了丁瀾,再除了幾個在上海有頭有臉的人之外,我就只認(rèn)識黎至元了。黎至元和魏老板一樣,也是蜂蝶們攻擊的花朵,所以,我對于他有閑暇偷偷跑到露臺上來同我說話,而感到意外。
黎至元拿了玻璃瓶裝的啤酒過來,對我說:“溫妮,給?!蔽覍τ谒浀梦业拿?,同樣感到意外。我對著玻璃瓶“咕咚咕咚”喝著啤酒。盡管酒吧中那樣喧囂,但女歌手性感的歌聲卻仍那樣刁鉆地飄入了我的耳朵:你永遠(yuǎn)不懂我傷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我聽得感同身受。
我對黎至元笑了笑:“謝謝你的酒,不過我想一個人?!崩柚猎柭柤?,站到了露臺的另一邊。黎至元聳肩的動作像個小孩子,我也跟著聳了聳,想試試能不能聳掉不愉快。
露臺不大,我對黎至元笑了笑:“你站那里,還不如站我旁邊。”于是,他又站回了我旁邊。他真的挺拔如樹,讓我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句話:大樹底下好乘涼。我兀自笑了笑。我直勾勾地看向他的眼睛,清澈,深卻可見底。他的身上沒有香水味,不像我那親愛的魏老板,成天像是用香水洗澡一般。我吸了吸鼻子,只覺他清澈。
我又喝下一口酒:“我不太會說話,所以你覺得悶時,自己走掉就可以了。”而事實(shí)上,黎至元還來不及悶,就被一個裙子遮不全屁股的女人叫走了。走之前,他對我耳語:“我并不覺得悶,等一下我再來找你?!辈贿^,我隨后也離開了那個露臺。因為我覺得若是我留在那里,就像是等他一般了。而他這種緊俏男人的話,是不可信的。不像肖言,說什么是什么,說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而我,竟還和他做愛,竟還這般忘不了他。我一口氣喝光了啤酒。
丁瀾走來我面前,雙耳上的鉆石耳釘閃閃發(fā)光:“則淵下個月月初回國休假,我們準(zhǔn)備結(jié)婚了?!蔽遗e了舉空酒瓶:“恭喜。”丁瀾是個聰明人,她能感覺到我對她態(tài)度的變化,于是她開誠布公:“你和我不一樣,所以你無法體會我生存的方式?!闭f完,她走開了,留給我一個如初的落落大方的笑。
我雖不聰明,但也能體會一二。生存是艱難的,我們都有各自的方式。不同于我和麗莉,丁瀾想要的是豪宅,是金銀珠寶,她想要璀璨地生存在人之上。在則淵功成名就之前,丁瀾想要的,只能由他人供給。我只祈禱,則淵能體會丁瀾所謂的生存方式,或者,索性一輩子蒙在鼓里。
魏老板沉迷于給我們這些分析師上課,不定時,也不定量。
在我上的第一堂課中,魏老板才說了一句話,就被司機(jī)接走了。據(jù)他的秘書說,他是去和演藝圈中一個李姓大明星喝咖啡去了。于是,我勉強(qiáng)回味了一遍魏老板那唯一一句話,并裝模作樣地把它寫在了本子上。他說:分析師分三檔,最差的,是時對時錯,中間一檔,是永遠(yuǎn)錯,而最好的,就是永遠(yuǎn)對。
我咬著筆桿,對著本子上這一句話問小沃前輩:“你現(xiàn)在是哪一檔?”小沃前輩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我:“但凡是人,都屬于最差的那一檔。”這時,魏老板的秘書送上一句:“老板除外,老板屬于永遠(yuǎn)都對的那一檔?!蔽尹c(diǎn)點(diǎn)頭,心想這是多么忠誠的秘書。
小沃前輩的話,讓我安于在最差的那一檔中與群眾們?yōu)槲?。但是,如果好運(yùn)來了,怎么擋都是擋不住的。我就覺得,別說天上掉的是大餡餅,就算它掉的是個小丸子,也能不偏不倚砸在我的頭上。